這位矜持的貴公子,好友列表的備注總是名字+客氣的稱呼。
隻有顧鸢不同。
穆弘給他備注——漂亮小狗。
若不是怕有人多嘴掉馬,顧鸢真想把這人的表現轉發截圖,發在群裡。讓那群圍着自己團團轉的蠢貨們好好觀摩學習一下。
他生來便有種折磨人天賦,憑借本能便可以輕而易舉控制住一個人。
二十多年來,顧鸢還是頭一回遇到與自己有相同天賦的人。
他不敢暴露自己捕獵者的身份,而是假裝一個乖乖聽話的愚蠢獵物,委屈巴巴地同對方發消息。
【哥哥好熟練,是不是瞞着我養了其他小狗呀?】
穆弘的回複總是在幾分鐘後,語調溫和地哄他。
【當然沒有。】
【顧鸢這麼怕寂寞,在我睡着的時候,會不會去找其他哥哥?】
顧鸢預感自己遇到了同類。
他看着這句話,心想:另一頭的穆弘,大抵也有相似的直覺。
整一周裡,顧鸢把所有的時間都砸給了穆弘。
他專注地扮演一隻粘人又缺乏安全感的小狗,在對方睡覺時發上整整幾頁刷屏的文字。
他每天會花許多精力去拍照,然後從中選出最精緻漂亮的那幾張發給對方。
他甚至會故意同穆弘賭氣,在晚上消失幾個小時,而後氣鼓鼓地同對方說自己和其他哥哥出去玩兒了。
顧鸢投入的成本驚人,以至于唯一清楚他在做什麼的沈賀,都忍不住擔心起來。
沈二少當然不會認為自己的朋友會就此深陷進去。
他隻是同情穆弘,希望對方不會是第二個被顧鸢弄瘋的人。
在顧鸢賭氣,說同其他哥哥出去的第二天,他又飛速與穆弘和好了。
【哥哥要不要檢查一下我?】
漂亮小狗殷切地沖主人搖尾巴。
很難得,穆弘這次回應了他。
顧鸢看着電腦上的視頻申請,也第一次沒有秒回對方。
他從興緻勃勃的遊戲中清醒過來,露出個分外無趣的表情。
“也就七天而已嘛。”這位薄情寡義的美人,如此說道。
顧鸢抱着電腦,跪坐在了客廳的地毯上。
從屏幕中,他第一次見到南城傳聞中那高懸夜空的孤月。許是電子儀器總有這樣的能力,能消解掉世間所有的莫測神秘。
穆弘在顧鸢眼中,并不是那輪冰月;也不是水中倒映着那片撈不上的幻影。他隻是一盞燙手的長明燈;或許需要付出些代價,但隻要顧鸢願意,依舊能把對方摘進手中。
【哥哥】
顧鸢乖乖叫道。
穆弘笑了一下。
與傳聞不同,他溫和卻并不親切,家世與金錢造就的周身貴氣,告誡着他與旁人難以跨越的鴻溝。
他的睫羽長而翹,斂着淺淡的眸色,看着似乎很溫柔。但那深處的薄情寡義,即使被萬般修飾,倒也是顧鸢那墨玉似的眼睛趕不上的。
顧鸢一般不會把這種人稱作白月光。
這道月光滲着血,染着黑;即使在最酷烈的噩夢中也甚是少見。
漂亮小狗吸了一下鼻子。
“哥哥看起來有點兇。”他垂着頭,可憐巴巴地說:“是不是生氣了?”
“昨天我沒有出門,也沒有找其他人。”顧鸢說:“小狗很幹淨,一直在為哥哥守身如玉。”
他今天特意洗過澡,被熱氣蒸騰過一遍;穿這件過大的T恤,周身各處都透着粉。
漂亮小狗的眼神濕潤潤的,像是無聲地在說:“無論哥哥想做什麼都可以。”
穆弘卻隻是問:“顧鸢今天怎麼沒有帶項圈?”
他詢問的語氣輕緩,可依舊是一句指責。
等待誇獎的漂亮小狗呆住了,被這句話打擊的很是委屈。他跪起,趴着湊近了攝像頭:“因為想要哥哥幫我帶上去。”
小狗馴服地垂着頭,露出那節脆弱光滑的後頸。若不是此刻有敲門聲響起,他肯定會被對方那溫柔的訓誡态度淩虐過一遍。
顧鸢坐了起來,神色奇異地看了眼門,用種理所當然地口吻說:“但今天小狗沒有騙人,有其他哥哥上門來找了。”
他手搭着筆記本,想了想。
“哥哥乖乖待在這裡。如果小狗幹了壞事,那都得怪哥哥沒有阻止。”
顧鸢合上了屏幕。
其實七天的時間,好像不足以讓穆弘為一條陌生小狗忍耐什麼。哄着對方,似乎是更聰明的選擇。
但沒辦法。
誰讓顧鸢——就是愛看别人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