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過去,瞧見桌面上放着份合同,拿起來掃了幾眼,邊看邊笑了起來。
因為這的确是份正經的勞動合同;雖說郁朝雲雇自己,又肯定不是為了做正經事。
“我是白天上班,還是晚上上班呀?”他明知故問。
“我白天有工作。”郁朝雲冷冰冰地回答。
這進展比顧鸢料想得要快得多,他擡頭看了眼身邊的男人,對方靜靜地垂眸看着他,眼中并不能找到什麼情誼。
要說是因為穆弘,倒也不太對勁。
顧鸢也看得出來,郁朝雲對自己白月光的态度詭異得很,兩人絕不是南城傳聞中那樣親善。
那對方,又是為了什麼接近自己?這人簡直像個舊社會殘存下來的禁欲苦行僧;隻是冷冰冰地坐着,便讓周遭褪去了所有色彩。
他邊思量着,邊随手簽了自己的名字。
——還是一式兩份的合同。正經得都讓他覺出幾分可愛。
顧鸢簽完了合同,便往郁朝雲身邊湊,踮着腳攬住了對方的脖子。
“那我以後還叫你郁總?是不是太生分了?”
郁朝雲眯眼掃視着他,并不伸手來攬顧鸢筆直勁瘦的腰。
“換一個吧。我想想——乖狗,如何?”
郁朝雲按着他的脖子,一下就将對方擒住了。
“不要明知故犯。”對方警告道。
顧鸢從鼻腔裡擠出道哼聲,音調軟綿綿的。雖是表達不滿,卻依舊聽得人骨酥眼熱。
“你找我,難道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他暗示着往下看了眼。
郁朝雲确實起了反應,隻表情依舊冷冷淡淡。
“我不喜歡。”
“這可不是羞辱。”顧鸢說。
他的舌鮮紅,說話時露出尖尖一截,在這老宅陰森氣氛的裹挾下,幻生出仿若嘶嘶蛇信的畫面。
“我很喜歡乖狗。”他說。
“我很喜歡你。”
這話顧鸢說得很熟,每個字的語調都把握得完美。郁朝雲明知對方在胡說八道,他那不争氣的東西卻被哄得很激動,迫不及待地想觸碰面前這個人。
在見到顧鸢的時候,他就硬了。或者更早,在夢裡重回顧鸢的屋子,那人跪坐在地上,仰頭朝自己露出高熱的口腔黏膜和尖尖的牙時。
郁朝雲便因情欲疼痛難忍起來。
他寡欲了那麼多年,如今被一個人勾成這樣,倒有種宿命般的平靜感。
他想,自己的“瘾”來了。
郁朝雲知道,他終有一天會對某件事物上瘾。
他的曾爺爺和太爺爺,都死在大煙館裡,他們也的确該死。他的父親,是個無可救藥的賭鬼,席卷了祖輩大部分家産去往海外,最後還是在一家肮髒的地下賭場裡斷了氣。
大伯一人重建了郁家,卻日日酗酒,最終住進了精神病院的單人間。
郁家的人,終有一天會因“瘾”而死。
他一度以為自己的瘾是穆弘,因着小時候那群瘋子的虐待,維護穆家已經成了種痛苦的強迫行為。
痛苦且清醒,倒也可以忍耐。
遇見了顧鸢之後,郁朝雲才察覺自己錯得離譜。原來上瘾本質是件快樂的事,也因此讓郁朝雲無可抵禦。
他把這瘾揪住,摔在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你不能這樣叫我。”他說,“你也這樣叫過我小叔。”
說這話時,郁朝雲預感自己不會再有什麼好下場。
“真稀奇,你又不喜歡我。”顧鸢仰着頭問,“為什麼要和你小叔一樣,搶着來當我的狗?”
“你很像穆弘。”他面無表情地答:“這不是你想要的?”
聽郁朝雲這麼說,對方彎着眼,笑了起來。
“既然不喜歡乖狗這個稱呼——”
顧鸢停頓。
哎。他還是蠻想叫面前這個人“嘴硬的臭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