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鸢收了禮物,卻沒有與人和好的意思。
他這幾日養病在家,把沈二少支使得團團轉。
這位一心撲在玩樂上的纨绔少爺,二十多年來就沒幹成過幾件正經事,在顧鸢的逼迫下,居然真給他問出些多年前的隐秘來。
“你這次打賭怕是要輸了!”
沈賀一向嘴比腦子快。明明是特意上門探病,第一句話就差點惹得自己被關在門外。虧好他皮糙肉厚反應又快,伸出胳膊卡了下門框,厚着臉皮鑽了進去。
顧鸢刀了這家夥一眼,倒也沒拒絕笑嘻嘻靠過來的沈二少。對方輕浮地抱了一下他,愣了愣;沒松手不說,反而遲疑地摸索起他的腰腹來。
“手不想要就直說。”
顧鸢用胳膊肘推開沈賀:“你今天想出去玩?我可以陪你。”
沈賀:“你好像瘦了。”
顧鸢:“不然呢?”
在沈賀面前,顧鸢倒是随意很多,聞言便翻了個白眼:“瘦了不好?總比天天漲秤,腹肌都要看不見強。”
沈賀素來貪玩,也沒有健身的習慣,雖說沒到吹氣球般胖起來的年紀,這話還是不自在地摸了摸肚子。
要不然找個私教練練?他心虛地想着。
要是讓顧鸢知道自己的腹肌早已岌岌可危,非得讓這人挖苦死不可。
顧鸢态度自然,又插了個沈賀不好意思接的話題。輕而易舉就将對方的注意力轉移走了。
“我和你說!”
沈賀美滋滋進了屋,熟門熟路地換了鞋。他在這裡有一套自己的用品,算是獨一份待遇。隻是顧鸢從來不說,缺心眼兒的沈二少也從來不知道。
“穆家當年出事,說是鬧得很厲害,翻出來的陰私事得罪了不少人。在海外嘛,穆家也經營了幾十年,别人還給了面子。要真是回了國内,那就不好說了。”
他說着,偷看了眼縮沙發另一側的人。
對方病了一場,瘦了些;頤指氣使時的神态少了些強硬,沒法像平日裡那樣把少爺心頭的邪念壓得壓得幹幹淨淨了。
沈賀想起自己抱顧鸢那的一下,圈着時幾乎錯覺懷裡是隻沒有形體的豔鬼,脆弱且易折。皮下的骨摸着時若隐若現,與成年男人應有的健壯身體大相徑庭。
——顧鸢沒法反抗自己的。
沈賀被這突如其來的绮念燙了一下。
顧鸢捧着水杯,若有所思地聽着。
當年的事兒,與他所想有些區别。
穆家不是商賈世家,在南城官場的人情脈絡也尤為可怖,即使有人刻意搜羅證據,越過省城檢舉,也很難瓦解這個盤踞在南城的龐大怪物。
當年事變的幕後操盤者——想來也極為了解穆家。
會是誰呢?
沈賀:“所以,穆弘應該是不會回國的。”
顧鸢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他并不把這當做個難題,隻是思量着是否應該在穆弘身上多放些砝碼,神走得魂飛九天之外,直到一股熱息撲在面上,這才回過神來。
“滾開。”顧鸢罵起沈賀來,真是毫不客氣。
可這次,對方并沒有聽他的話,反而期期艾艾地舔了一下顧鸢微涼的鼻尖兒。
“大白天的,犯賤?”顧鸢問。
在他涼飕飕的目光注視下;沈賀猶豫着點了點頭。
*
沈賀與顧鸢的友誼,并不是一場意外。顧鸢像挑選獵物一般,慎重地選中了這個朋友。
沈家在南城并不太顯赫,沈賀也不怎麼成器。
他有個大哥,早早接替了家族企業,他的弟弟争氣又聽話,從不讓父母生氣。沈賀這個二少爺,其實是家中最無足輕重的那一個。
他同狐朋狗友們一起胡鬧,勉強能找回些在父母缺失的注視。可等他回了家,看着懂事的弟弟與穩重的大哥,不須家人訓斥,便也知道自己是家裡最不争氣的那一個。
顧鸢一眼就看穿了這位富家少爺是個紙糊的老虎。
他接近對方,輕而易舉地操控了對方。在家裡從未得到重視的二少爺,被朋友們追捧着美人主動接近,骨頭都輕了幾分。加之弟弟也喜歡對方——卻被對方拒絕了。
這是沈賀第一次在與兄弟的攀比中赢得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