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是剛剛分隔沒過多久。
時間一轉就又回到了高二那場浪漫至極的旅行。
他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夕，隻覺得還在夢裡，飄飄乎不知所以。
瓷白如玉的指尖觸上鹹濕的淚珠，清沉嗓音裹挾着歎息：“别哭。”
微涼覆在臉上，他聽到顧夏說：“蘇烨，我也很想你。”
明明是緩而慢的語調，蘇烨腦海裡的弦卻噗的一下斷掉。
他嗚咽着将人抱到懷裡，将腦袋埋進顧夏脖頸，他眷念地感受着顧夏的氣息，為他的小芽汲取養料。
顧夏被他拉得向前，行李箱滾動又停止。空着的那隻手回抱住蘇烨，他安撫地給他順了順氣。
但沒過一會兒，顧夏就松開了按着行李箱的指節，他像蘇烨抱着他一樣抱着蘇烨，他本來不想哭的，但眼眶卻不知不覺地濕了。
霍之汐和陳一松沒靠近，默默在遠處等着。
這世界很大，他們他鄉異國難相見，這世界也很小，他們兜兜轉轉終得見。
一行人坐在計程車裡，準備去往訂好的民宿，車窗外霓虹閃爍，黑幕上懸着一輪圓月，潔白缭繞霧氣萦繞。
蘇烨支着下巴，沒來由地說了一句：“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他們終于同享一片月光。
霍之汐坐在前座，偏頭看去。
她本想搖下玻璃，但寒風實在凜冽，才灌進來就勾纏起她的秀發。
按鍵反方向下壓，霍之汐果斷關上，她隔着玻璃描繪月色，輕聲感歎：“真的很漂亮。”
顧夏跟着蘇烨的視線望出去，又被他的視線吸引回來。
面前的男人連目光都是滾燙的。
他尚還沒弄清蘇烨為何炙熱，就聽到低啞嗓音落到耳邊：“顧學霸，一起合個照？”
上一次，還是蘇烨使壞才……
長睫很輕地顫了下，顧夏說道：“好。”
和蘇烨相處的記憶，要比想象中更清晰。
狹窄昏暗的車廂裡到底沒拍出什麼氛圍美照，不過等一行人下了車，霍之汐就拉着顧夏和蘇烨站到樹蔭旁，勢必要助力每一個夢想。
他們背後有藍色的指示牌，閃爍的紅綠燈，有車水馬龍，華燈初上。
更遠些，還有青山的輪廓，皎潔的月亮。
斑馬線上還有行人，霍之汐偏了偏角度，隻露出白色線條一角，她指尖輕點，定格畫面。
“好像每次和你一起，月亮都特别漂亮。”
少年修長挺拔，眉眼松快間笑意懶散。
其實也不是和你在一起時，月亮才那麼美，隻是和你在一起時，才注意的到。
小姑娘的照相技術很好，蘇烨指尖操作，将圖片設為屏保。
幾人回了民宿，點了外賣。
蘇烨的行李在接機之前就放到了這裡。
四個人分好房間，坐在客廳裡聊了會。
蘇烨這才知道顧夏找回來的來龍去脈。
在他們被發現的那天，顧夏的手機卡就被銷毀，葉韻女士給他換了手機辦了新卡，想帶他遠遠離開，勢必要讓他和過去告别。
“蘇烨，其實我也不想不告而别的。”
視線還落在少年削薄清瘦的肩頭，乍然聽到這麼一句，蘇烨擡眸看向坐在光暈下的少年，語調溫柔：
“顧夏，你教給我的，她既然是你的母親，就當然是阿姨身體為先。”
“不要自責好不好？”
顧夏被蘇烨輕哄的嗓音晃了下神，他不自在地低頭垂眸，嗓音依舊鎮定。
“後來我媽狀态好些了，我爸就半開玩笑地說既然放不下，我們幹脆去把那負心漢打一頓出氣好了。”
霍之汐向前傾身，眼睛裡冒出八卦精光：“真去啦？”
“本來沒有。”
“但我想回國了。”
為什麼想回國，那還不是因為在國内的那個人呗。
顧夏彎彎繞繞地說着漂亮情話，語調卻依舊清冷，隻是白嫩的耳尖潤上薄紅，昭示着主人并不如表面上那麼無動于衷。
“這麼多年了，他們也不知道風柏叔叔在哪兒，但托你的福，我知道。”
他們簡直不敢想象顧夏這種高嶺之花煽風點火的樣子。
陳一松好奇：“打成啥樣了？”
顧夏靜默一瞬，最後還是誠實回答：“不知道，可能現在正打着吧。”
蘇烨偷笑着發了條消息給杜風柏。
“我本來是想等媽媽大好之後，再來見你的。”
“但爸爸說，一年之約早已到期。”
顧夏不動聲色地偏眸看向蘇烨。
“關于我媽複發這件事，我們也不必負累，我爸說借此把她心底的症結翻出來徹底根除，也算是因禍得福。”
可對上蘇烨熱誠專注的目光，顧夏又不适應地别開頭。
“他把你們班主任的電話号碼放在桌上，我聯系了朱老師，找到了陳一松，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
“結果我看見你站在出口。”
顧夏輕輕呼出一口氣，奇怪，怎麼被蘇烨盯着還會無端的緊張。
“但你的狀态又實在是不像提前知道我回來。”
“我猜是他們倆聯系的你，讓你誤以為接機的是他們，但是接的卻是回國的我。”
霍之汐吃着帶來的小零食，聽到被cue，眼眸彎了起來：“顧學霸，你還是那麼聰明。”
“我隻是覺得蘇烨哥這次要是沒接你，肯定會遺憾好久。”說着，她俏皮地把腦袋一歪，“我隻是把你的驚喜提前了而已。”
蘇烨沖霍之汐遞了一個‘幹得漂亮’的眼神，嘴角勾着懶散的笑：“我們汐汐真懂事，想要什麼，烨哥買單。”
陳一松一副自家寶貝真聰明的驕傲樣：“烨哥買單，這不得讓他出出血啊。”
霍之汐嫌棄地抵了下陳一松，壓低聲音警告：“别破壞氛圍吼，打擾顧學霸煽情。”
被小姑娘點破，顧夏的視線又落回蘇烨身上，他有點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個驚喜算不算成功。”
蘇烨忍不住往顧夏身邊靠了靠：“算的。”
果斷得顧夏都怔愣了下，他抿了抿唇，整隻耳朵都染上绯色。
顧夏将腦袋偏了回去，清冷眸光不知落在了何處，平靜的嗓音掀起波瀾。
“蘇烨，我想我們該有個結果。”
眼眸中蕩開溫柔漣漪，蘇烨盯着顧夏精緻的側顔，他近乎是虔誠地說道：“你就是我的歸宿，這就是我的結果。”
窗外星月高懸，舊憾此刻凝結，這麼多年不變，我依舊對你。
觊觎不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