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想方設法要找到離開地球的那扇門!
隻有回到宇宙,她才會真的自在。
酒吧的燈光下,芙澤爾的肌膚冷白到泛藍,海藻般的黑發柔順地垂在腰間,五官的輪廓像是被潮水沖刷了千萬年後留下的完美形态。
也正因如此,芙澤爾的人類外形精緻到近乎詭異,那種冰涼的、無機質的、死亡感的美麗,總是讓她在人群中像個異類,像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你還好嗎?沒生氣吧?”艾米小心翼翼地問,“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嗎?”
芙澤爾沒生氣,也不覺得冒犯。
當然了,她也不知道“冒犯”是什麼意思就是了。
芙澤爾擡起深藍色的眼睛,隐秘的豎形瞳孔微微拉長,回過神:“還好。”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今天是逃離拉萊耶第七天,她仍然被困在地球的囚籠中,一籌莫展。
巴黎實在是太大了,而人類的身體太小了,感官也十分有限。那扇門的具體位置未知,簡直如同海底撈針。
剛到巴黎時,芙澤爾嘗試過直接揪住路人問“超越無限之門在哪裡?”,結果那些人隻會像發了瘋一樣奪路而逃。
芙澤爾認為,這是因為她還不足夠像人類。
她的計劃是:要更像人類,才能更自由地周轉在這座城市;要更像人類,才能把這座人類城市翻個底朝天。
可是“像人類”究竟是什麼感覺?
“欲望。”芙澤爾喃喃自語,“愛……”
她想起她掙脫枷鎖時,聽到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信息。
這些都是人類才會有的東西。
但是,她沒有。
芙澤爾有些悟了:“艾米,你能幫我嗎?”
艾米:“好啊,啥事兒你說。”
芙澤爾:“我想找一個可以和我的身體發生深入接觸的人類。”
艾米和耶珂丘同時:“什麼!?”
芙澤爾貼心地解釋:“你别誤會,我隻是想像你那樣,和别人也做一下愛而已。”
“噗——”艾米把酒噴得像個噴泉。
擦了擦嘴,艾米勉強鎮定下來:“你真的想好了嗎?”
芙澤爾點頭:“嗯。”
艾米沉默片刻:“那好吧,先說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芙澤爾沉吟了一下,擡眼看向酒吧的人群。
艾米一下子來了興緻:“現找嗎?今天是巴黎大部分學校開學的第一個星期,這裡面倒是有不少熟人,我幫你排排雷啊。”
芙澤爾有些佩服:“你認識好多人類啊,艾米。”
“嗯!”艾米揚揚下巴,“看見那個長發男了嗎,他五年前在蒙馬特開了一間先鋒畫廊,結果現在住火車站附近的青旅,靠畫路人肖像賺飯錢,真是太遜了。呵,我看誰還敢談長發文藝男?”
“那個金發肌肉男是個網紅,哇他超級離譜的,聽說他之前跟我高中的一個姑娘約炮,把對方評測完了之後還給人家推薦運動app!”
“還有還有,看那個坐着的西裝男,巴黎政治學院哲學系的,我跟他前女友認識,她告訴我這男的因為她ins點贊了男演員的照片,所以在上床的時候求她用皮帶抽自己以獲得原諒!”
芙澤爾産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真實感,跟着艾米的節奏:“哇……”
人群喧嚣,酒杯碰撞,舞池裡的人貼得過近,低聲呢喃着不知名的情話。這個夜晚太躁動了,太潮濕了,又太瑰麗了。
就像巴黎的每一夜一樣。
芙澤爾在想,和人類深入接觸究竟是怎樣的接觸呢?
至于她喜歡的類型……
明明聽過艾米說了很多次。
可是“喜歡”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艾米還在八卦着每一個她的朋友圈裡有傳聞的男人。
而芙澤爾的目光則穿過這一切,毫無阻礙地落在吧台的另一端。
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新的人類。
他金色的發絲在燈光下像綢緞,也像蜂蜜,幾縷碎發慵懶地貼在額角,看起來好奢侈,好美味。而他穿着的姜黃色絲綢内襯要比頭發顔色更暗,領口微微松垮,露出看起來更美味軀體——
明明肩那麼寬,個子那麼高,人卻又那麼薄,腰那麼窄,那麼輕盈,輕盈得就像深空中的一閃一閃亮晶晶。
完全就是星星做成的人啊……
那個人類隻是站在那裡,甚至連臉都還看不太清晰。
可是,芙澤爾已經受不了了。
“芙芙?”艾米說,“你還在聽我說話嗎?”
芙澤爾微微張嘴:“好奇怪,艾米。”
“怎麼了?”
芙澤爾幾乎是本能地按住了自己的小腹,指尖下意識收緊:“這裡,好熱……”
艾米:“???”
難道,這就是人類産生喜歡的感覺嗎?
原來這麼直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