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垂下眼,說道:“菜園還需人打理,我别的事也不會做,就不搬了吧。”
無争看了他一眼沒有強求,說道:“随你吧。不過功夫還是要撿起來,往後我每日來菜園教你。”
對于無争的關愛,明空心裡感激,但他怕自己恢複的事引來兇手上門,不想連累師父,是故有些猶豫不決。
見他還要猶疑,無争臉色一肅,嚴厲道:“明空,武禅一道,以武入禅,以禅證武,禅武合一。講求的一往無前,以武護蒼生。你如今,可還有一點武禅模樣?”
明空低下頭去。他知道,就心性而言,他其實早已不适合當和尚了。但除了做和尚,他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
他愧疚地對無争道:“對不起,師父。”
無争心下一軟,語氣卻仍有些生硬:“學武一事,不可拒絕。從明日起,我便來教你武功。”
明空無法,隻得應了聲“好”。
山崖下并沒有什麼特别之處,衆人很快便搜完了各個角落,一行人重新回到了菜園。
茅屋前,環繞着佛者屍身,數百名僧人席地而坐,雙手合十,誦念佛經。
這場面着實壯觀,楚留香被這莊嚴氣氛所染,心中也生出了幾分肅穆來。
天峰大師帶着之前下崖的一行人來到佛身前,天峰道:“無為,布置道場,舉行法事,送佛者入佛塔。”
無花有些擔憂地說道:“肉身佛乃天下聞名的至寶,佛塔那邊要不要多派些人手?”
天峰搖了搖頭道:“不必,南少林可不是那麼好闖的。”說罷,他淡淡地瞥了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有些尴尬地移開了目光。
無争暗道,私自請來楚留香的事,天峰大師果然是知道了。他準備等此間事了,便去找天峰大師請罪。
明空盤腿坐在衆僧之中,他沒有誦經,隻是枯坐着望着那尊佛身出神。
無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後對天峰大師道:“師父,待佛身入塔林之後,不知徒兒是否可以去佛塔參悟?”
天峰颔首道:“這是自然。不獨你可以去,其他人也都可以去。”
無花躬身稱謝。他低着頭的臉上,一道淺淺的笑容落在了明空眼裡。
明空心下一跳,暗道:“無花他一定有什麼陰謀!”
蓮台、儀仗、法事,忙活一天後,佛身被僧衆請走,送入佛塔。
明空目送着坐在蓮台上佛身離去,眼底卻有揮之不去的擔憂。
儀仗隊伍之中,走在最後的無花回過頭,對着他燦然一笑。
四目相對,無花的目光像是将他看透。
明空連忙低下頭去,冷汗已浸濕了後背,他想,自己裝傻的事,無花一定知道了。
隊伍漸行漸遠,就連無争和楚留香也因為天峰大師的邀請走在隊伍裡,無人留下,很快,菜園便恢複了往日甯靜。
幽靜的院落,天峰、無争、楚留香圍繞石桌坐着,每個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杯茶。
清茶飄香,無争和楚留香卻沒有心思品嘗。
無争率先開口,告罪道:“方丈,楚香帥是我請來的。”
天峰飲了一口茶道:“我知曉。明空墜崖之事是你心魔,心魔不解,功德難成,此事不怪你。”
他擡起眼,看向楚留香,問道:“香帥不過一日便尋到了九蓮峰崖底佛身,又讓明空恢複神智,當真本事。就是不知,除此之外,可還有何發現?”
明空墜崖之事,天峰當年也派人調查過,可那日寺中僧人幾乎都在參加他繼任主持的典禮,少了的幾個人,也都有證據自證,此事便隻得歸咎于邪魔外道生事破壞。
楚留香思索了一會,将他之前的推測過程說了一遍,而後道:“沒什麼有用的發現,但有一件事卻讓我很在意——兇手出掌的高度有些奇怪。”
天峰大師端着茶杯的手,忽然就頓住了,他說:“知道了。”
楚留香一怔,忙問道:“天峰大師知道兇手是誰?”
無争也緊張地看向天峰大師。
天峰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沉默,是僧者不得妄語。
他也許是有了懷疑對象但不想潦草下定論,也許已知道兇手是誰但不願說。
無争道:“但憑方丈作主,隻求還明空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