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在竹苓的攙扶下跨過火盆,被送到秦懷遠面前。
秦懷遠望着面前蓋着紅蓋頭的女子,心裡難得緊張起來,扶起一抹異樣的情緒。
商枝今日過後便成為了他的妻。
他牽起商枝的手,帶她一同進去,路上悄聲與她解釋今日沒去迎親是因為出了些意外。
商枝默不作聲地任他牽着往前走,像個木頭般沒有一點反應。
一切禮節結束後,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中,需得在屋内等着新郎的到來,在此期間不能進食。
屋内所有下人早已被商枝喊出去,偌大的屋裡隻有她一人。
外間天色漸深。
商枝百無聊賴地坐在婚床上,從袖間摸出了一包糕點,是竹苓塞的。
竹苓因為她不顧勸阻,執意嫁給秦懷遠一事,正在與她賭氣。沒想到,她生着悶氣卻不忘把糕點給自己拿上。
撿了塊糕點放入嘴裡,一股桂花香在口腔裡彌漫開。
這糕點可真好吃,商枝吃得心滿意足。
糕點吃完了,新郎卻遲遲未曾出現。商枝想着,再等等吧,興許他是被外間賓客給絆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外間丫鬟的說話聲,從她們的話中得知宴席開始沒多久,少爺就不見了蹤影。
那一瞬間,商枝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個賭約,終究是她輸了。那日芸娘附在她耳邊說,要同她打賭。
賭新婚之夜秦懷遠留在誰的院子裡,若是他留在商枝的院子裡,她就此不再尋她的麻煩;若是留在了自己的院子裡,商枝則需要親手劃爛自己的臉。
事已成定局,她心裡卻抱着點渺茫的希望,考慮半天她幹脆自己掀開蓋頭,起身拿銀錢尋了個丫鬟幫自己去瞧瞧。
丫鬟很快便回來了,在商枝的注視下吞吞吐吐道:“少夫人,芸姨娘今日與您一同嫁入府裡,少爺已經宿在了芸姨娘院裡,今夜便不過來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商枝面色平靜地關上門,走回婚床上坐着,一動不動。
良久,有輕笑聲從紅唇溢出,商枝看着床上寓意着早生貴子的花生桂圓,看着不遠處寓意着百年好合的合卺酒,隻覺得可笑至極。
半響,她起身走到外間,尋了紙筆,面無表情地寫下幾個大字——休夫書。
寥寥幾筆,宣紙上落下一滴淚,淚水風幹後留下一個皺皺的印子。
商枝将這封休夫書封口,放在了最為顯眼的地方。
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便是離開。
商枝從容地卸下頭上沉重的飾品,除去了一身大紅的喜袍,換上了一件淡雅的素衫。
天亮了。
商枝起身朝門口走去,走到一半又返回床邊,拿走了那張親手繡的紅蓋頭,淡定從容地推開大門,在日光的照耀下跨步出去。
門口的丫鬟守了一眼,将将眯了半個時辰便聽見了開門聲,從地上爬起來便看見一身素淨的少夫人。
她連忙迎上去,面上露出擔憂之色。
商枝看着她:“不必跟着。”
竹苓這時也過來了,她也一夜未睡,此刻正雙眼通紅地看着商枝。
“竹苓,我同你走。”商枝看着她,露出了一個極為放松的笑容。
這會兒還是天色尚早,因着昨日的忙碌,主子下人都還在沉睡中,隻有幾個守夜的小厮。
見着商枝臉色難看,不敢動手攔着,隻好眼睜睜看着自家少夫人走出了秦府。
商枝回頭最後一次看向看秦府,看着那道冰冷的朱紅色大門,去年的自己就是狼狽地暈倒在這道門上,隻為了能進去。
如今不過一年光景,卻是自己主動走了出來。
商枝扭頭不再看秦府,轉身就要離去。因着一夜未睡,腦子有些昏沉,她未曾聽見竹苓的呼喊,撞入了一個熟悉的胸膛。
“姑娘,你沒事吧?”
這道聲音也很是熟悉,前幾天她剛聽過。
商枝仰頭望去,是甯淵。
她本打算退出這個懷抱,卻瞧見了甯淵臉上不加掩飾的擔憂。她步伐一頓,又往甯淵懷裡擠了擠,笑得勾人:“你可願娶我?”
話一出口,商枝便清醒了,正準備找個理由溜掉,就聽到了甯淵的回應,含着笑意,清晰無比:“好啊。”
商枝在他的懷裡僵住身子,擡眼望着他,眼裡是顯而易見的困惑。
“你說什麼?”
甯淵緊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願意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