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熟悉的道路,商枝不免有些頭疼,竹苓坐在她身邊也是一臉難看。
“小姐,你說這皇後娘娘是想做什麼,三番兩次召你入宮。”
商枝搖頭,不知該如何同竹苓講述,竹苓那天隻見着自己被皇後下了藥,再詳細就不知曉了。
距離上次入宮不過五日,皇後又派來宮人,說宮中無趣,想同她說說話。
皇後有令,她不得不從,可甯淵又曾說過不讓她去坤甯宮。誰的話她都不得不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恰逢今日甯淵有事,他前腳出了府,後腳便有人帶着威脅上門來了。
商枝坐上皇後準備好的馬車,再次前往坤甯宮。
到了熟悉的北門口,說來巧合,她竟又瞧見了溫阡。不欲多接觸,商枝點頭示意轉身便上了另一輛馬車。
溫阡卻是親自走過來,随着馬車滾動,有一聲低低的“抱歉”随風傳來,入了商枝的耳。
“呵。”商枝權當沒聽見。也是,溫阡作為兄長又豈不清楚自家胞妹的脾氣,她去坤甯宮遭受的一切,怕也是在那人的意料之中。
可在溫阡眼裡,還是自家胞妹為重,她受什麼傷又與他何幹?
馬車停在宮門口,竹苓反抗不能被拉進偏殿,商枝垂眼獨自走進熟悉的大殿。
不同以往的空無一人,溫岚早早就坐在位置上等着了,見商枝走進來,嗤笑道:“甯王妃可真是貴人事多啊,本宮三請四催才肯出現。”
“娘娘言重。”商枝面無表情地行禮,低頭間,有發絲垂落,露出白皙的脖頸。
溫岚慢條斯理地走下來,欣賞着她卑躬屈膝的畫面,視線掃過那抹白皙,上方若隐若現點綴幾處紅痕。
“這是什麼?”溫岚面色一變,眼睛被那紅痕所刺痛,皇後儀态全被抛到腦後,手攥上商枝的後領。
湊近了,那紅痕愈發顯眼。
“他碰你了……他、他怎麼敢能?”溫岚滿臉不可置信,“你憑什麼?”
手上失了力道,商枝被她推倒在地。
“彩棠。”
彩棠心領神會:“是,娘娘。”
“你要做什麼?”商枝神色戒備地後退幾步。
“蠢貨。”溫岚站在原地,輕蔑地看着她。都入了坤甯宮竟沒做好準備,還如此天真。
要是早些年遇見阿淵,怕是早就死于非命了。
當年的皇宮可不像如此這般,而是個吃人的牢籠,活在其中,誰都有可能是害死你的敵人。
她不甘心,自己陪了阿淵這麼些年,最困難的歲月都過去了,卻比不上一個出現不過幾天的女人。
“也罷,傻人有傻福。”
語罷,她轉身坐回椅上,示意彩棠等人動手。
……
欣賞夠了商枝狼狽的姿态,溫岚有些意興闌珊,走到癱在地上的商枝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今日本宮從未召你入宮……若是有人攀扯到阿淵面前,偏殿那丫頭也不必出現在上京了。”
溫岚雖然瘋,卻還沒有徹底瘋掉,知道這事鬧出去會惹甯淵不喜,卻又實在厭惡商枝,便尋了不少毒藥,皆不緻命,隻會讓人生不如死。
偏偏藥效過後,渾身無一傷口,想告狀也沒有任何證據。
“本宮乏了,全下去吧。”溫岚從商枝鋪了一地的烏發上踩過,手中的茶杯傾斜,茶渣全倒在商枝身上。
“啪——”茶杯落地,有碎片落到商枝眼前。
商枝遲鈍地眨了眨眼,縮了縮滿是冷汗的手指,避免被碎片紮到。
人都散了,殿内隻剩了商枝。她喘着氣從地上爬起來,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擡起随意擦拭全是冷汗的臉頰。
反正衣服已經被茶水浸濕,也不差這點汗水。擦完臉頰又仔細拍掉裙擺上的茶渣,理順被踩亂的頭發,竭力恢複體面的姿态。
因着餘痛仍殘留在體内,她動作極為緩慢。
緩緩蹲下身,拍掉最後一片茶葉,有眼淚自臉頰滑落,商枝緊咬嘴唇,不願哭出聲,失掉最後的體面。
她想家了。
京城很繁華,可沒有一個角落是真正屬于她的,沒有一點光是照在她身上的。
殿下不允許她來見皇後,她自然不敢違背他的話,況且自己也清楚入了坤甯宮,不是輕易能出來的。
在她拒絕後,皇後派人送來了一隻沾了血迹的木簪。
那是她殺人的證據,商枝的心頃刻便涼了,知道皇後是在警告自己,自己也不得不乖乖聽從。
那木簪本該同着回憶一起被丢在一年前,她不知道皇後是如何找到的,可她不想被甯淵知曉他的妻子是一名殺人犯。
醫谷出來的人,向來隻會救人,可她卻在出了醫谷不久之後便親自殺了人。
商枝記得,那天是個陰雨天,雨勢極大,天空暗沉地同被潑墨了般,竹苓孤身一人去尋找食物,腳扭傷的她則蜷縮在山洞裡等着她。
在她昏昏沉沉間,有手摸上了她的身體,她被厚重的呼吸聲驚醒,在昏暗的山洞裡模模糊糊瞧見個衣衫褴褛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