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秧拱火的小人行徑,太子一記眼神殺過去,他便住了嘴。
餘光看到安甯臉頰,徐竟忱眼神暗了暗,“此事與她無關,何苦為難她。”
“與她無關,與我有關嗎?”被打的沒哭,打人的倒先哭了,徐寶陽淚珠滾滾,“事情是她那個死鬼老子做的,憑什麼要犧牲我們的一生,憑什麼?我又做錯了什麼?”
徐景祁懶洋洋道,“父皇還未下旨,二妹妹何須如此着急。”
“不是我,難道是大姐麼?”徐寶陽斜眼看去,眼睛通紅。
“打了她,事情便會改變嗎?”徐竟忱道,“若是打死她,大興便不用與回暨和親,無需二妹妹動手,我現在就下令。”
“為得我高興。”徐寶陽一腔怒氣,誓要灑在安甯頭上,“大哥若是想護着她,便去向父皇請旨吧,沒有父皇的旨意,今日我便把這張臉打爛。”
此時徐寶陽也顧不上什麼儀态,作勢欲上。
徐竟忱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
“大哥知道我的脾氣,你确定要在這個時候護她?”徐寶陽唇角帶着一絲狠厲。
徐竟忱自然知道她的脾氣,驕縱不講理,此刻正在氣頭上,自己若執意護安甯,她更加不會罷手。
一旁有下人經過,施禮後離開。
徐竟忱漠聲道,“回暨使臣還在宮中,你不怕此事傳到他耳中,失了皇家顔面,讓父皇失望?”
徐寶陽理智回籠,怒氣卻不減,“大哥不會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放過她吧?”
“你确定要在這個時候讓父皇失望?”徐竟忱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在這個時候讓父皇失望的後果嗎?”
徐寶陽心中一震,讓自己去和親?
“行了。”見妹妹勢弱,徐竟弘開口,“我正要去母妃哪裡,你同我一起吧。”
兄妹二人一同來到高貴妃宮裡,徐寶陽猶在生氣,“你拉我做什麼,我今兒一定要打死那個禍害,不打死她,我怒氣難消。”
徐竟弘道,“打幾下出氣就是了,現在是什麼時候,還敢惹事,也不怕父皇生氣。”
“父皇生氣又如何?還能因為一個奴才罰我不成?”徐寶陽氣鼓鼓道。
高貴妃扶着引枕道,“你也别說她了,可有想出什麼好法子來?”
“兒子正是為這事而來。”徐竟弘道,遂坐于高貴妃對面。
徐寶陽也湊了上來,“哥哥想出什麼好方法了麼?”
徐竟弘道,“父皇同意和親,我們便直接想到公主身上,縱觀曆朝曆代,和親者中有幾個是真公主呢。”
原來,郭璘勸兒子不住,便想到和親一事來,既然兒子不願與那丫頭分開,就讓她走得遠遠的,兩人再無相見之日,如何繼續糾纏?自己也可去一塊心病,高枕無憂。
上值時,狀似不經意間,将此想法在太子的人面前說出。
主子心憂,下面的人自當為主子分憂,以此讨好,自覺此主意很不錯,遂獻計于太子。
太子原本便有拿人代替的想法,此計與他想法打攏了一處,便下了決心,前後将話圓滿,便來到高貴妃面前。
一語點醒夢中人,高貴妃醒悟過來,緩緩露出一抹笑來,“倒是我當局者迷了。”
“親王公主,宗室公主,再不然,還有功臣之女,縣主,李淵還曾派妓女和親,要多少女人不得,何必要我們真公主親去。”徐竟弘語氣輕蔑。
高貴妃胳膊搭在炕桌上,問道,“你既如此說,想必已有人選。”
“漢時,昭君出塞,換西漢與匈奴和平幾十載,成就一段佳話。”徐竟弘淡淡一笑,“西漢有美人,我們大興便沒有麼?”
徐寶陽心中一喜,“哥哥是說安甯?”阊都第一美人。
徐竟弘與她相視一笑,又對高貴妃道,“屆時,父皇再下道旨意,封她個公主,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歡喜過後,徐寶陽又擔心起來,“父皇會同意嗎?”
高貴妃安撫女兒道,“會同意的。”
次日下朝,徐竟弘帶衆皇子來到禦書房,将昨日想法說了一遍。
洪道帝擡眼看衆人,喝茶。
徐竟璋道,“蠻夷之族,父皇答應和親,對他們已是天大的恩賜,若嫁真公主過去,豈非助長他們嚣張氣焰。兒臣以為,此舉應當。”
洪道帝問另外幾位皇子,“你們呢?”
幾個皇子齊齊應是。
徐竟忱有心開口,此當口,唯有将話咽下。
洪道帝淡淡道,“這丫頭可是在竟忱跟前伺候的?”
“是。”
“那便由你傳旨吧。”
“是。”此聲略有沉重。
走出禦書房,徐竟弘心情大好,笑對徐竟忱道,“我也是為大興,為百姓着想,一個女人而已,大哥不會記恨我吧?”
徐竟忱神色如常,“我雖不才,亦是父皇的兒子,身為皇子,自當事事以大興為先。我隻恨自己愚笨,不能為父皇分憂,如何會記恨太子呢。”
“那便好,那便好。”徐竟弘大笑離開。
其他人則事不關己,接連離開,留徐竟忱一人在寒風中,邁步艱難。
暖閣裡,伽昀正在妝台前幫她塗藥,“怎得就打成這樣?這要何時才能好。”
安甯淡淡道,“公主也是心中有氣。”
伽昀歎口氣,“這件事如何能怪你。”看到主子進來,忙起身。
徐竟忱伸手,“我來吧。”
伽昀一怔,遞過藥膏,退了出去。
安甯欲接過藥膏,“我自己可以的。”
徐竟忱躲了過去,“我來吧。”若在之前,自己不會強求,可今日,自己想為她擦藥。
徐寶陽這一頓打的狠,幾日過去,紅腫雖消,依然明顯。
徐竟忱剛從外面進來,身上帶着寒氣,微涼的手指碰到她發燙的臉頰,似火灼燒。
她嘴角的傷口還未愈合,徐竟忱垂眸,“疼嗎?”
“已經好多了。”
房間有人,卻無聲,上好藥,徐竟忱并未起身,隻沉默着。
往日徐竟忱雖寡言,卻不沉默,安甯試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徐竟忱緩緩擡頭,迎上她清澈的眸子,默了片刻,終于開口,“對不起。”
安甯失笑,“這話讓我如何解?”
心中練習多次,徐竟忱依然沒辦法将這幾個字說出口。
找到她後,自己心中歡喜,充滿感激,安家落難,自己帶她進宮,原想着可以幫到她,到頭來,卻害了她。
若非自己多事,她會和母親妹妹一起生活在那個小院子,雖清貧,卻有家人陪伴。
“是我的錯。”徐竟忱低低開口。
徐竟忱今日神色不同往日,安甯将玩心收起,再次問道,“發生了何事?”他為何向自己道歉?為何如此……悲傷?
試了幾次,徐竟忱終于發出聲音,“陛下下旨,命你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