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紀棠吃蜜餞的動作一頓,差些把果核嗆進喉嚨裡,瞪着一雙圓溜溜的葡萄眼,惶恐道:“阿娘,你說什麼?”
破相?
她弄得?
她低頭看向右手,滿心疑惑。
自己這雙手是怎麼能把人打破相的?
往好處想,救她的人是言清。
往壞處想,這個人是被她寫過絕交信,扒過衣裳,一拳揍破相又身處要職的京兆府言大人。
回想起言清如今的身量,她現在堪堪隻能到他下巴,别說一腳了,半腳就能把她踢飛。
況且言清那張俊美無俦的臉,若是因她留下一個疤痕,那罪過可就大了,京中其餘貴女們的眼刀就能把她砍死。
紀棠重新鑽進被窩裡,把扔到一旁的濕帕子撿回來蓋在額頭上,喃喃道:“阿娘,如果言清找上門來讨個說法,你們就說我燒傻了吧。”
他不會跟一個傻子計較的。
紀棠心想。
“你這孩子,當真是燒糊塗了,什麼傻不傻的,都開始說胡話了。”
說罷,紀夫人像是又想到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腿:“哎呦,糊塗的是我,眼下這不就有個現成的?”
栩之是言清的字。
汴京的兒郎通常二十及冠才會取字,但言清生母去世得早,他便很小的時候就定下了表字。
這些年來,長輩們習慣叫他的表字,險些忽略了言清才是他的大名。
三年前言老夫人曾上門透露與紀家結親之意,但那時的紀夫人一心想着玄悟大師的卦象,先一步應允了楊家的婚事,這才讓言家撲個空。
如今婚事已退,再沒有誰比言清更适合做自己女婿了。
紀棠不知自家阿娘心中所想,盯着那碗黑糊糊的湯藥若有所思。
紀夫人打算找機會探探言家口風,可這當初拒了人家的婚事,如今再登門造訪也是不太好辦。
看來此事還要從長計議,還需先給遠在邊境的紀将軍寄一封家書才是。
她拿過湯藥坐到床邊,看着女兒蒼白的小臉,不免有些心疼,道:“先把藥喝了再說。”
“我會喝的,阿娘,你先放在一邊吧。”紀棠閉上眼,哼唧了兩聲:“阿娘,我好像看見星星了,你們能不能先出去。”
紀夫人沒再盯着她,這孩子打小雖然頑皮了一些,但吃藥這種事從未讓她操心過,便也沒再多說什麼。臨走時,試探性問了一句:“你覺得,言家那小子如何?”
“如何?”紀棠滿心想着如何處理那碗湯藥,随口應付了一聲:“我是民,他是官,官民有别,我跟他不熟。”
“我的意思是,與楊泉相比,如何呢?”
紀棠思考一會兒,得出結論:“他比楊泉好看。”
其實是她記不太清楊泉長什麼樣子了。
印象裡好像高高瘦瘦的,臉上總是淡淡的笑,但笑容又透露着幾分假意,與人對視都要躲閃。
就連那日上街“報仇”她也是根據幾人的服飾和位置判斷出來的。
紀夫人不懂自己聰明伶俐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呆瓜,幹脆挑明了說:“你與言清有了肌膚之親,又是自幼相識,知根知底,我看嫁給他倒是不錯,一牆之隔,回家也方便。”
“阿娘你在說什麼呀,我才不要呢!就讓我一輩子賴在家裡吧。”紀棠扶着自己的頭:“哎呀,我的頭好痛……”
紀夫人沒再說什麼,打算找機會再去廟裡拜一拜,多拜幾個,總會有靈驗的,帶着竹桃擺手離開了。
紀禾拖着不願走的大黃跟在後面,心道大黃這些日子吃得愈發胖了,連拖着都很艱難,又拽了下它的項圈。
這一回頭,恰好見到自家姐姐把一口沒喝的湯藥倒進發财樹的土盆裡。
......
紀棠眨眨眼,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滿臉寫着:你敢告狀嗎?
還未等她得意一會兒,就見竹桃折返回來,站在門外通傳:“小姐,言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