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老夫人喜歡我,可跟他沒關系。”
紀棠叉腰冷哼一聲。
老夫人對她那樣好,言清隻不過是順着她老人家的意思罷了。
以他那個性子,估計連姑娘的手都沒碰過,實在很難想象出他若是喜歡一個人會是什麼模樣。
再說了,她也不會喜歡冰塊臉啊!
做朋友是一回事,成親又是另一回事,兩者不能相提并論,朋友是不能變成夫妻的。
若真如此,豈不是一年四季都是冬天?
想想都覺得冷。
方萋萋沒再說什麼,見她提及言清時并無扭捏害羞,心裡默默為他點燈。
看來言大人的追妻之路坎坷艱難啊......
*
三日之期已到,紀棠為着應允鄒掌櫃的畫像一事,如往常那般偷偷出門。
她今日沒有在臉上塗鉛粉,為保自己的身份不被洩露,特意戴了一張面具。
行至書肆門口,鄒掌櫃立在馬車前,看樣子等候有些時辰。
紀棠掃了一圈:“怎得還需乘馬車?”
鄒掌櫃腆着笑臉:“哎呦,今日這位是貴客,言大人日理萬機,難得休沐一日,自然得由我們親自上門。”
“嚴大人?”
紀棠手扶面具,心裡不禁泛起嘀咕。
怎麼這做大官的一個兩個都姓“言”?
她沒想那麼多,掀開轎簾上了馬車。
“言大人是新調任的京官,年輕有為,待會兒你可要細心為大人畫像。”
紀棠懷裡抱着顔彩箱子,擡頭望向沒有題字的匾額:“嚴大人行事還真是低調。”
汴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多半以金漆為塗料來彰顯身份尊貴,而這處宅院處處透露着樸素,與周遭的富貴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鄒掌櫃把裝有毛筆的布袋跨到紀棠身上:“這宅子可是聖人新賜的,可見言大人多受器重。”
“鄒掌櫃,照您這麼說,這嚴大人年輕有為,又得聖人青眼,怎麼會對紀......紀将軍的女兒有意?”
紀棠說完這話打了個哆嗦。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處處透露着古怪。
“這你就不懂了。”鄒掌櫃耐心解釋道:“紀家三代武将出身,這些年紀家父子又一直在外征戰,護國有功,即便本朝重文輕武,但這紀家的根基也不可輕易撼動。”
“别看頭些日子紀姑娘因為退親的傳聞影響了名聲,但後來證實,那些都是子虛烏有的謠言,紀姑娘為人仗義,喜歡懲惡揚善,幫助不少弱小......如今城裡希望能得她青眼的世家子弟大有人在呢。”
鄒掌櫃說得眉飛色舞,殊不知這正主就在他面前。
紀棠一時沉默。
這風評怎麼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她還沒弄清楚緣由,就被鄒掌櫃推進院子:“你快去吧,畫完自行來書肆取剩下的銀子。”
紀棠一聽還有銀子,立馬恢複了精神:“好嘞!”
銀子越多,莊爺爺他們的日子也會好過一點。
庭院裡的桃花開得正盛,假山後還有一道渾然天成的噴泉,甚是好看。
穿過曲折的遊廊,紀棠終于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嚴大人”。
她放下畫箱行了一禮:“大人,我是來為您畫像的。”
男人回頭,不苟言笑的臉上透着幾分矜貴,緩緩朝她走來。
他的步子不疾不徐,偶有幾朵零落的桃花落在肩頭,被他輕輕拂去,姿态閑雅,當可稱得上一句仙姿玉色。
如果他不是言清的話。
紀棠愣在原地,想說的話被堵在喉嚨裡,張不開口。
沒有什麼是比這更窘迫的事了。
自己來給曾經的玩伴畫像,而那人需要畫像的原因又是因為她。
這不是話本子裡的劇情嗎?
他應該是被鬼神附身了。
紀棠如是想。
言清略微擡眼,隻這一眼似乎就将她看到底。
紀棠低頭盯着腳尖,沒有注意他的目光,滿心想着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鑽進老鼠洞。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細細想去,自己帶着面具又做男裝打扮,他不應該能認出來。
她耳力很好,很快聽見一道短促的笑聲。
“不是要畫像?”
言清淡淡開口。
紀棠回過神來:“是,大人......您請坐。”
原本隻需要一個時辰就能完成的畫像硬是畫了兩個時辰。
紀棠扶着發酸的手腕,偷偷掀開眼皮看了一眼。
言清神态自若,依舊維持着同一個姿勢,發髻衣衫沒有半分淩亂,好似不會覺得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