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棠對突如其來的推搡一愣,睜圓了眼睛,莫名有些委屈:“你怎麼推我!”
她擡手就在言清身上毫不示弱地拍了回去,也不知拍到哪裡,隻覺得硬硬的。
想來這就是哥哥從前所說的“肌肉”吧。
早知道就不穿綠色了,她都看不清身上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大青蟲。
言清身形一頓,心知她對這些尚且懵懂,把她從地上撈起來,沒敢直視她的眼睛,輕咳一聲:“是意外。”
紀棠見他背過身去,估計是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忿忿道:“你是不是還記恨着我給你寫的絕交信?”
“你若覺得我冤枉了你,為何不給我回信說明此事?”
似是委屈極了,紀棠小聲嘟囔:“你說你當晚就給我回信,可我根本沒收到,大騙子!”
虧她還把言清當成除了萋萋以外最好的朋友呢!
言清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去,故意逗她:“我是騙子,不如報官把我抓起來?”
“報官?你當我傻呀!”
報什麼官,他自己不就是官嗎?
紀棠心想。
紀棠一如既往地被輕易轉移了注意力,言清神色也緩和下來,唯有耳廓的紅暈依舊未消。
兩人站在樹下,相對無言。
良久,紀棠忽地想到了什麼,絞着手指問道:“你送信的時候,可有人看到?”
言清搖頭:“你不在,我放你桌上就離開了。”
人證物證都沒有。
紀棠眨吧眼睛看了看,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的話。
若言清真的給她寫了回信,那最後會被誰拿走了呢?
無論是阿娘還是紀禾,包括竹桃在内,沒人會亂動她的東西。
想不出來結果,她就不為難自己了。
餘光瞥見不遠處,那位範公子正在跟身旁的好友交談着什麼,時不時還往她所在的方向瞟。
眼下倒是他更為棘手。
萋萋的婚事還有半年,瞧範什麼緊張心虛的樣子,此事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實,不然方才那樣好的機會,他定會反唇相譏,又怎會氣得跳腳?
不行,她得找個機會拿住他的把柄才是。
紀棠沒管言清的去向,稀裡糊塗地又回到了席面上。
公主府準備的菜肴大多精緻可口,隻是她現在心煩得很,随便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
吳沛柔等她落座,恨不得豎起兩隻耳朵湊上來:“你這眼睛紅紅的,莫不是真挨打了?”
紀棠白了她一眼,潇灑叉腰:“你看我像是會被欺負的樣子嗎?”
吳沛柔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被一個哭哭啼啼的聲音打斷,是方才那個尖臉的小宮娥。
她臉頰紅腫,朝紀棠行了一禮:“紀姑娘,公主叫奴婢來給您賠罪。”
“是奴婢自作主張,請姑娘原諒。”
小宮娥懷裡抱着一個樣式精美的匣子,把它遞到紀棠手裡:“這是公主送給姑娘的禮物。”
紀棠受寵若驚:“給我的?”
回到府中,紀棠看着一盒子的珠寶,心情有些複雜。
公主不僅教訓了那個帶路的小宮娥,還送她禮物,簡直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按照話本子裡所說,難道不是兩個女人互相扯頭花嗎?
大人的世界還真是複雜。
*
公主的賞花宴才過去沒多久,紀棠得來消息,萋萋被禁足了。
近來因為退婚一事,她被繼母勒令不許外出,生怕她出去亂說話。
為了幫萋萋解決與範家的婚事,紀棠決定親自出馬去京兆府後門蹲守。
她的目的很簡單,隻要拿到他與那個懷孕的通房在外置辦宅子且共同生活的證據,就能拿這個去請方家族長出面解除婚約。
此人名叫範成濟,如今在京兆府任職,隻是一個六品小官,紀棠上次在公主的宴席上見過他一次,至于他的相貌......
不提也罷。
若非有個出挑的家世,放在人堆裡恐怕都瞧不清臉。
她在京兆府後門附近的草堆裡蹲着,準備來一個“甕中捉鼈”。
眼瞧擺攤賣粽子的老大爺在這走了好幾個來回,紀棠擡頭仰望,這天快黑了也沒見到人影。
她随意折了手邊的一朵小野花,疑惑道:“難不成他甯願繞遠也要走正門?”
這邊自言自語着,另一邊交談的聲音蓦然闖入耳畔。
循着聲音望去,幾名官員簇擁一個年輕男子從後門走出來。
站在中間的那名男子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看了一下,紀棠忙将探出去的身子往回躲,順手抄起旁邊的葉子擋着臉,隻露出兩隻眼睛。
不看還好,這一看,紀棠就發了懵。
冤家路窄。
怎麼又碰上了言清?
言清似乎并未注意到草叢裡有人,還在跟身旁的幾個官員說話。
見他送走幾人之後往回趕,紀棠蹲下一點點挪步,把自己縮到牆根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