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第一場雪來臨之際,紀棠收到從荊州送來的信。
信上說道,吳大人在青藍姐妹倆親生父母的墳前認了青藍做義女。吳沛柔的心結已解,現在她們已經是吳家三姐妹了。
至于何時回京,歸期不定。
不過依她的性子,大概過了這個年以後她們就會回來。
喝喜酒這種新鮮事,她才不願錯過這個熱鬧,前不久萋萋成婚,她們姐妹還特意趕回來呢。
紀棠跟言清的婚事定在來年二月。
言父趕在年節之前回京,本想親自上門提親,不料言清自己隻用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将大婚的一應事務都操辦好了。
對此,言老夫人的評價是,沒白挨罵。
早有這行動力,她怕不是都抱上曾孫子了。
到了小年這一日,紀棠一家五口其樂融融地在一起包餃子。
這是紀家每年都會保留的活動,今年略有不同,因着紀棠明年婚事的緣故,紀夫人提議在餃子裡加些銀瓜子,讨個好彩頭。
吃到的人來年平平安安,事事順利。
生怕幾個孩子運氣不好,紀夫人足足塞了大半的銀瓜子。
紀棠跟紀桉都吃到不少包着銀瓜子的餃子,而有人歡喜有人愁,站在一旁的紀禾卻沒那麼開心了。
紀禾的牙被硌掉了一個。
按理來說,他已經差不多過了換牙的年紀,可偏偏門牙一直不掉,導緻現在像個兔子。
這回好了,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牙拔掉了。
紀棠捧腹大笑,連眼淚都流了出來,拍着小少年的肩膀逗他:“缺牙佬!”
紀禾反駁:“壞阿姐,笑話我!”
紀棠看着門牙露窟窿的紀禾笑得更大聲了:“你别說了,漏風。”
紀禾:“……”
他選擇閉嘴。
将軍府的笑聲傳到外邊巷子裡,恰逢言清路過,步子一頓,望着燈火通明的前院微微一笑。
言清把兩家之間的院牆砸了,掏出來一個門,方便紀棠随時回家。
若按他的意思,原本是想牆都拆了,反正言府隻有他跟祖母居住,聖人還新賞了他一處宅子,到時候他們想住在哪就住在哪。
還未等言老夫人發話,倒是紀将軍先站出來反對了。
理由是,不想兒子女兒将來打擾他跟夫人的清淨,将來兩個兒子成婚也一并趕出去。
紀禾:“啊?”
紀棠:“爹你真威猛!”
紀桉:“……”
酒足飯飽後,紀棠裹着披風到院子裡堆雪人。
小手凍得通紅,睫毛也沾上了雪,不一會兒,一個圓滾滾的雪人就堆好了。
紀棠對着雪人發呆,忽然有些好奇。
言清在做什麼呢?
她的行動力很強,跑到小廚房端了一盤餃子塞到食盒裡。
生怕他吃不到自己包的,特意挑了滿滿一盤醜得歪七扭八的餃子。
兩家距離很近,但她還是擔心餃子中途涼掉,又蒙上一塊毛毯,這才心滿意足地出了門。
作為未來的女主人,言府上下沒有不認識她的,門口的小厮一見她來,樂得合不攏嘴:“少夫人來了。”
紀棠不自在地笑了笑。
明明還未成親,他們改口倒是快。
不過倒是沒有反感。
“公子剛回來,方才有事又出去了,天冷,您先到屋子裡坐一會兒。”
紀棠遞給他一個紅封:“無妨,我先去探望老夫人。”
拜訪過老夫人後,紀棠提着燈籠來到言清的小院。
阿娘說,未成婚前總是要避嫌的,因而她沒有到卧房,而是去了他的書房。
最重要的是,她想趁這個機會去看看抱竹所說的“秘密”是什麼。
前些日子她與言清提過,但他總是閉口不談,好像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一樣。
小氣鬼!
常言道,書中自有黃金屋,她倒要看看他這寶貝書房有何與衆不同。
思及此,紀棠輕輕推開書房的大門。
鼻端湧入一陣淡淡的墨香,他的書房還是一如既往的整潔,筆墨紙硯擺放有序,連灰塵都很少見。
入眼是一副山水畫,筆法稚嫩,有很強的模仿痕迹,像個小孩子畫的,總之不太像他的水平。
她覺得有些眼熟,之前在京兆府看到的,好像也是這樣一幅畫。
紀棠掃了一眼屋裡的擺設,在書架最下方看到一個箱子,裡面裝着很多畫軸,露出來的一角也是山水畫。
箱子最上面的紙條已經褪色,字迹模糊,看起來年份已經很久了。
不應該随意動他的東西。
她想。
可話又說回來,他們二人即将成婚,她的東西是她的,那他的東西也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