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導演邀請記者來劇組采訪,同時也是為了宣傳電影。
一位記者在采訪的最後對許昭野問了句:“我能再采訪您一個問題嗎?”
許昭野向來對記者的态度都很好,和善地說:“你問吧。”
他本以為會是關于電影的問題,卻沒想到記者問:“您在退團之後還和原隊友有聯系麼?昨天有人拍到傅安書先生在腫瘤科就診,您是否有關于他生病的确切消息。”
那一瞬間,現場許多人都愣住了,畢竟許昭野和傅安書王不見王,從不同台,已經是業内的共識。
沒人會不識趣地在一個人面前提起另一個人,即使隻要能從一個人的口中得到關于另一個人的隻言片語,熱搜就會出現一個“爆”字。
因為隻要這樣做,就會被兩人的經紀公司限制采訪,沒哪個娛樂公司願意放棄和兩大娛樂圈頂流再次合作的可能
許昭野被這段話打了個措手不及,到今天都沒反應過來。
天之驕子、樂壇天王、頂流明星,一個人的身上賦上再偉大的形容詞,也不是神。
可他畢竟太年輕了,才28歲。
年輕到讓許昭野混亂了時間,或許自己已經垂垂老矣,而某個人早已經被時間沖淡成隻剩一個人影,遠方傳來他生病的消息,許昭野從記憶深處挑挑揀揀,才能勉強拼湊出那張初識時17歲少年的臉。
那時他大概會感歎一聲可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覺得荒缪。
.
“哥,聯系上任總了,我們過去吧。”
許昭野瞬間睜開眼睛,睫毛在刺眼的燈光下不斷扇動,餘光中走廊盡頭有人影一閃而過,等他轉頭看過去,人已經不見了。
“怎麼?是私生?”小原瞬間警惕起來。
許昭野自成名開始,私生就沒斷過,甚至最低谷的那三個月,由于頻繁搬家還被私生偷闖進家門。
許昭野搖搖頭,撐着沙發扶手站起來,“是客人,走吧。”
小原扶住許昭野的手臂,不經意觸碰到他手腕的皮膚,火熱的溫度瞬間傳遞,“天!哥,你還在發燒啊!”
許昭野緩慢地走着以适應身體的不适,“等下送我到房間門口後你出去買點退燒藥。”
轉過走廊拐角,一位穿着黑色西裝的高挑男人站在房間門口,正是任欽。
他已經快40歲了,或許是在娛樂圈的原因,看起來還很年輕。
任欽快步迎上來,他拍了拍許昭野的肩膀,說:“小野,你可算來了,快一點,張總等你很久了。”
“路上堵車。”許昭野不得不加快腳步,跟上任欽的步伐。
房間是日式風格,木桌旁已經落座一男一女。
男人坐在主位,看起來50多歲,長相富态,翡翠扳指在燈下泛着光。女人的一頭長直發,很年輕,20多歲的模樣。
任欽開口說:“小野,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港城中和公司的制片人張總。”
許昭野沖着張總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張總您好。”
話音剛落,對面女生笑吟吟地看着任欽說:“不介紹下我麼?”
任欽尴尬的看了她一眼,轉頭對許昭野說:“這位是公司新簽約的模特,叫Nancy。”
Nancy顯然不滿意任欽這樣介紹她,臉色立馬黑了。
張總對着許昭野舉了舉紅酒杯,“我是你的粉絲,你的電影還有影視劇我都看過,年輕有為,任總可真是簽了個好演員,我們喝一杯?”
許昭野拿起旁邊的白瓷茶杯,說:“謝謝您張總,但我明天還要趕回去拍戲,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任欽打斷說:“小野,張總大老遠就是為你來的,喝醉了明天可以請一天假,聽小原說你三個多月沒休息過,正好借這個機會休息下。”
聽了任欽的話,許昭野沒法拒絕,隻好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液體滑過喉嚨時像吞了塊火炭,本來就因發燒頭暈,現在身體不适感更甚。
張總沒留太久,吃過飯後告辭離開後,許昭野手臂拄在餐桌上,單手撐頭,腦袋裡一片漿糊。
任欽和Nancy出去送張總,片刻後任欽回來了,走到許昭野身邊,俯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問:“小野,身體不舒服?”
“還好。”
任欽臉上滿是歉疚的表情,“對不起,但這次合作如果談妥的話,未來幾年内中和公司能總和給我十億元的投資,到時候給你拍電影,想拍什麼拍什麼,給你請好萊塢的特效制作團隊。”
許昭野聽到這笑了,“任哥,電影要迎合市場,怎麼能我想拍什麼就拍什麼,你不想賺錢了?”
任欽也開起玩笑,“你給公司賺這麼多錢,在你身上花點怎麼了?”
“你們在幹什麼?!”門口陡然響起女生尖利的質問。
Nancy怒氣沖沖地沖進來,珍珠耳環在頸側劇烈搖晃,對着任欽吼道:“我就知道你們倆關系不一般!現在我才是你女朋友!你搞沒搞清楚!”
任欽皺眉:“你在胡說什麼?我和小野有什麼關系?”
Nancy憤怒地将手包扔到餐桌上,瓷盤被掃落在地,一字一句說道:“狗!男!男!”
許昭野緩了一會兒才明白Nancy誤會了,搖搖晃晃站起身說:“你們好好談,我先走了。”
Nancy手指着許昭野的鼻子,“你走什麼?你是不是心虛?勾引别人男朋友,你的好資源都是靠爬床換來的是不是?!”
幾秒鐘後,許昭野的腦袋才接收并反應過來她的咒罵,他已經快想不起來上次是什麼時候被人指着鼻子罵過。
“你能不能别鬧了!”任欽握住Nancy的手臂,對許昭野說:“小野,你先走。”
即使被任欽擋着,Nancy依舊怒氣沖沖,“不要臉,還是大明星呢,惡心!你粉絲知道你是一個不要臉的賤人麼?!”
聽了她的話,其實許昭野并不是很生氣,網上的人罵得比她難聽多了,他不想糾纏,便趁亂溜出了房間,門把手的金屬冷意與滾燙的體溫相撞,他打了個寒顫。
消防栓的玻璃映出他泛紅的臉頰,許昭野扶着牆,緩慢地走,心裡想着今天來參加飯局是個無比錯誤的決定。
在經過走廊拐角的瞬間,一個高大的人影極快速地映入眼簾,下一秒,雪松氣息突然撲面而來。
本就虛弱無力的許昭野被狠狠撞了一個踉跄。
于此同時,對面人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
那隻手骨節分明,很有力量,卻泛着冷意。
由于慣性作用,許昭野傾身向前直接撞到對面人的肩膀上,鼻尖擦過面料泛起陣陣癢意。
這一撞讓他清醒了稍許,他下意識退後一步,一個“謝”字剛要脫口而出。
可當清楚地看見對面人的臉後,所有話語都堵在了喉嚨裡。
呼吸暫停。
在粉絲們評價傅安書的詞句裡,有幾條許昭野覺得非常符合。
拒人千裡之外的氣質。
帥得很有攻擊性。
眼神看誰都像垃圾。
可你總會被他獨特帶有冷感的嗓音吸引。
此時此刻,許昭野能在傅安書臉上看到如上所有的形容。
還有聲音,正如3D立體環繞般擦着耳膜震動,像在教訓一隻不聽話的寵物的主人般,高高在上的語氣——
“不會走路?”
現在站在許昭野面前的人身份複雜,是和他曾經一起登頂的隊友,是一小段時間的男朋友,以及長達五年時間的陌生人。
現在,大概是仇人。
而許昭野快被燒壞的腦袋還沒想好如何回答,身份如此複雜的‘仇人’的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