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驚訝道：“你怎麼弄到這個位置的？”
安琪拿着應援棒，“我媽幫我買的。”
董文問：“你怎麼突然喜歡上傅安書了，非要來看他的演唱會。”
“不是突然。”安琪望着演唱會還沒開始前空無一人的黑暗的舞台，惆怅道：“我喜歡他們很久了，隻是當時我太戀舊，不接受改變，忘了所有人的路都是向前走的。”
與其說安琪是在回答董文的問題，不如說她是在自言自語。
所以董文貼心地并沒有插話。
舞台大屏幕亮起血紅色的30秒倒計，數萬人整齊劃一的倒數聲震得空氣都在發顫。
熒光棒彙成的紅色海洋随着計數節奏洶湧起伏，董文感覺腳下的地闆都在隐隐共振，後頸被身後觀衆席爆發的熱浪蒸出一層薄汗。
3——
2——
1——
當倒數歸零的瞬間，舞台上的數個鐳射燈柱突然搖曳旋轉，最終彙聚到傅安書踩着升降台破光而出的身影上。
傅安書身穿黑色鉚釘皮衣，劇烈舞動時折射出耀眼的光，鎖骨處纏繞的銀鍊随着震耳欲聾的鼓點擊打肌膚，汗珠順着喉結滑進深V領口裡。
觀衆席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尖叫，他甩開濕漉漉的劉海沖台下挑眉，指尖劃過唇瓣抛出一個飛吻，舉着單反的女孩們頓時跪倒一片。
“我的天……”董文被現場氣氛震撼得說不出話，轉頭卻發現鄰座的安琪早已淚流滿面，哽咽中唱出的每句歌詞都在卡在破音邊緣，仿佛這些旋律早已刻進骨髓。
内場VIP區幾乎座無虛席，唯獨靠近舞台正中央的一個座位孤零零地空着。
那一片位置坐得都是和傅安書親近的朋友，左側是Favola的隊長周飏，右側的白霁星慵懶地斜倚座椅，有一拍沒一拍地哼唱。
白霁星是傅安書少年時期的好友，在學校曾一起組過樂隊。他成名早，手裡有幾首爆曲，可相比他的音樂成就，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白霁星層出不窮的绯聞。
在熱烈的氣氛中，演唱會過半。
期間，白霁星受邀合唱一曲，然後再獨唱一曲，留出時間給傅安書換舞台裝扮。
等到傅安書再次登台時換了一身純白色的襯衫和米色休閑西褲，頭發上殘留着金粉在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白霁星嗅到他身上摻着微醺酒氣的香水味，那味道像紅酒混着檸檬汁。
“接下來是點歌環節，三首。”白霁星兼職一小段時間的主持人。
前兩個粉絲點歌環節進行得還算順利，直到白霁星說出“最後一個機會。”
傅安書的目光突然掃向那個空座位，孤零零的卻被萬衆簇擁着，可不管多好的座位，不想要的人始終不會要，他垂下眼睫，開口說：“我邀請了一位朋友，但他沒來，所以我想把最後一首歌的機會留給他。”
“哪個朋友，這麼好的機會都錯過，可是這樣粉絲們……”白霁星心裡隐約覺得不對勁，想打斷他的危險想法。
“你們會介意麼？”傅安書微笑着向台下問。
緊接着是山呼海嘯的“不介意！”
白霁星：“…………”
追光燈下，衆目睽睽之中，傅安書直接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屏幕上是一個大大的X字母。
X……
許……
白霁星聯想到幾個月前傅安書拜托他找人幫忙調查一位私生飯的事情，心裡頓時被不安感襲來。
這人發什麼瘋？真是許昭野？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過程中，白霁星一個箭步卡進傅安書與鏡頭之間，借着調整耳返的動作扣住他手腕，泛着不正常潮紅的眼尾在特寫鏡頭下無所遁形，再加上靠近了更加濃重的酒氣……
“你他媽喝了多少？這是演唱會！”白霁星從牙縫裡擠出氣音。
“嘟——”電話無人接通自動挂斷。
白霁星松了一口氣，“真是可惜，看來隻能把這個機會……”
他話沒說完，傅安書再次撥通了電話。
一聲又一聲的“滴——”像是不斷收緊的繩索，讓本該熱烈的演唱會氣氛緊張到極點。
連台下的粉絲都隐隐約約感受到了不對勁，交頭接耳讨論中。
董文小聲問：“他怎麼了？”
有疑問的不止他一個。
身後的一對情侶，男生陪女生來看演唱會，随口道：“在幹嘛？給女朋友打電話？”
緊接着隻聽“啪！”一聲，接踵而來的是男生的哀嚎和女朋友的訓斥，“閉上你的臭嘴！”
男生弱弱地回嘴：“也不是沒可能啊，如果我是他的話，我肯定會給老婆你打電話的。”
女生罵道：“你是什麼東西，再說一句試試？”
“差不多行了，祖宗，這麼多人。”白霁星借着看手機的姿勢靠近傅安書，低聲警告道。
“嘟——”電話再次自動挂斷。
傅安書的五指攥緊了手機邊緣，用力到指尖因缺血緩緩失去血色。
白霁星打圓場說：“看來這位朋友有事在忙。”
卻沒想到傅安書執拗地第三次撥通，白霁星眼前一片漆黑，他都不知道是希望這通電話該不該接通。
不接通，誰知道傅安書會不會打第四遍。
接通，對面真是許昭野的話更麻煩。
與此同時，董文問：“他真的有女朋友？”
安琪搖搖頭。
董文：“哦……”
安琪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他喜歡男的。”
董文：“！”
安琪：“我看到過。”
董文：“！！！”
“滴——”
“滴——”
本以為這通電話會像前兩通一樣的結果，卻沒想到在挂斷的最後一秒，電話通了。
接通瞬間，五萬人的會場瞬間安靜，靜到連一絲氣音都聽不出來。
傅安書眼神掃過始終空着的座位，胸腔裡充着一股無名火，嘲諷道：“大忙人，我還以為你不會接。”
電話那邊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片刻後才響起一聲輕不可聞的“嗯。”
“我在演唱會的現場給你打電話。”傅安書望向數萬個應援棒組成的紅色星海，有這麼多人是為自己來的。
上萬人和一個人相比，孰輕孰重簡直一目了然。
許昭野有什麼重要的？
漫長的沉默中，數萬人靜靜等待着傅安書的下一句話。
左耳帶着的耳返中傳來丁碧彤的一字一句的警告聲：“傅安書，别胡鬧了！”
靠近右耳的手機中依舊沒有任何聲音，傅安書險些以為電話被挂斷了。
可從微弱電流聲中，他知道并沒有。
許昭野不敢挂斷，他害怕自己發瘋會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情，所以即便不想接的電話也一定要接。
可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一個瘋子了呢？
許昭野，都是拜你所賜。
……所以代價你也要共同承擔。
傅安書輕笑一聲，眸光流轉間盡是愉悅。
如果程明沒在後台，而是在現場，作為讀傅安書心理大賽第一名獲得者，他會立馬上前捂住傅安書的嘴。
可是，在傅安書身上，事情的發展就是不可控制。
直到，他說出了一句份量堪比原子彈爆炸的一句話，一旦被曝光微博熱搜至少津津樂道半年的話題，附加數億元的違約金和數不清粉絲的謾罵。
傅安書這個瘋子是如此不顧一切——
“跟大家打個招呼吧，我的前男友——許昭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