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白看着依然閃爍不斷的手機屏,看着那一頭顧書遲露出的半邊身影,忽然後悔了自己剛剛的撒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道顧書遲在廚房搗鼓些什麼遲遲沒有出來。
她想來,顧書遲這人不僅年紀比她大,見過的市面也比她多,她此刻後悔自己要跟這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比命長。
她長歎了一口氣,在心裡直扇自己巴掌,什麼整頓職場,什麼整頓顧書遲,都是假的。
這裡可是他家,她哪裡鬥得過他啊。
想到這裡,她絕望站起身,拎起包打算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與其在這裡耗到天黑,還不如早點回去休息。
大不了她回去就辦一張新的電話卡,這張卡大不了就作工作号,下班就關機拔卡好了。
這會兒,廚房逸來濃郁的咖啡香,溫舒白蹑手蹑腳站起了身,眼睛一邊往廚房瞟,一邊摸着往門口走。
然而她剛佝偻着腰,手把在門把手上,剛欲開門,門鎖卻忽然傳來“咔哒”的聲音,跟前的牆面上投下深色的陰影。
頂上幽幽傳來一聲輕笑,夾帶着那愈發濃郁的咖啡香:“想走啊?”
她猛地回過頭去,顧書遲不知什麼時候立在了她身後。
“鬼啊你!”
到底是哪一步沒跟上的,明明她剛剛一路順暢,親眼看着他在廚房的。
他一隻手枕在拿咖啡杯的胳膊上,垂眸看着她張皇失措的模樣。
“剛剛是誰說要在我家賴着不走的?”
他俯下身,對上她的視線:“沒人告訴過你嗎,呆在陌生男人家過夜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尤其是——”
他頓了頓,伸手撐在牆上,湊得離她又近了一寸:“我這樣的男人。”
溫舒白順手就掏出了那瓶防狼噴霧舉到了他面前,緊張得連說話都結巴了起來:“你你你......你别過來啊,我有防狼噴霧。”
溫舒白身上那栀子香比早晨時淡了不少,不過依然能蓋住原本的草木香。
他埋下頭來,勾了勾嘴角:“不守規矩就要受到懲罰,一年級的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不懂?”
溫舒白想起他說的,晚上不讓她留在他家,現在又鎖門不打算放她走,她心裡有些不安來。
顧書遲見她一臉惶惶然,松開了抵在牆頭的手,又徑直坐回了沙發上,拾起之前掉落在地上卻并未被溫舒白撿起的那本書随意地翻了起來。
溫舒白還死死抓着那瓶防狼噴霧,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掌心已經浸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心髒突突直跳。
空氣陷入了安靜,隻有時不時顧書遲翻書的聲響。
“喂——顧——顧書遲,你倒是放我走啊,我下班了。”
她望着那寬厚的身影,鼓足了勇氣又喊了一聲,不過顧書遲隻當沒聽見那般完全不作聲。
溫舒白這下是真的沒了膽子。
剛剛站在客廳裡朝着他又喊又叫的膽子在這一刻早已經消失得不知所蹤,現在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想快點跑掉,她甯願回家餓死也不想再在這裡經受折磨了。
她靠着牆邊蹲下來,很想哭,很無助。
這荒郊野嶺的海邊,想找個過路人救命都不行。
救命——她忽然想到了電話,那麼多往來不絕的電話,她還怕找不到人幫忙嗎。
她蹲着身子,開始翻找自己的包。
手機呢?
她又乒乒乓乓翻找了第二遍,把包裡的東西都倒出來了個遍也沒見着那手機的影子。
大抵是聞見這邊的動靜,顧書遲忽然開了腔:“找這個?”
溫舒白朝着聲音看過去,顧書遲手裡正攥着那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她的手機。
她忙起身沖過去,伸手就想撈,結果他靈活地一揚手,讓她直接撲了個空。
也不算徹底地撲空,因為她撲到了顧書遲的身上。
“你還我!”
她有些着急了,完全沒有在意自己和顧書遲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姿勢在打鬥,倒是顧書遲依然一臉得意地又将手機舉得遠了些。
她太過着急,夠着身子往前湊,沒注意到自己離他越來越近。
直到她的臉頰有一閃而過的溫熱觸感,顧書遲和溫舒白同時愣住了。
兩個人的距離已經近到一寸之隔,回頭就能看見他眼下那顆淡小的美人痣和那琥珀色的瞳孔——此刻正一點一點地擴大。
兩個人維持了這個姿勢大約五秒,溫舒白一下子從他的身上撐着爬起來,顧書遲還愣在原地,拿手機的手在這一刻好像力氣盡散,一下子從他的掌心滑落到了沙發上。
溫舒白确定,剛剛那溫熱又輕微濕潤的觸感并不是來自于别處,而是他還殘留着咖啡香的唇瓣。
一整天的委屈在這一刻入泉水那般一下子全湧了上來,溫舒白蹲在地上抱着雙膝就這麼哭了起來。
顧書遲被這撕心裂肺的哭聲拉回了思緒,朝着地上蹲着的那個嬌小的身影看去,竟在這一秒有些不知所措。
他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聲音,從前他應付這種場面都是漠然然而開門讓對方滾蛋。
但此刻,他竟然覺得自己做不出這種事。
溫舒白抽抽嗒嗒着控訴他的罪行,然而半天抽噎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這個流氓。”
斷斷續續的詞句裡,他拼湊出了這個意思。
雖然心裡上了情緒,但還是一如既往那副吊兒郎當樣:“不就是隻親了你一下麼?”
其實語氣已經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