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沁婷每每從記憶之海中打撈出一個片段，就又會立刻被另一個漂浮而出的片段打斷追憶，循環反複，被囚于過往之中。

“周老師以前養了很多花，大部分都活不過半年，最後一發狠買了仙人球，說這是最後一株，養不活以後就不養了。”

莫雪卻先開口了。

開口的片段令她錯愕，因為這個片段明明是——

“結果，仙人球活了不到一個周，就去往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老師養花真有一手啊。】

【仙人球都養不活一個周嗎？】

【我怎麼聽着這兩人當年一起住一個屋?】

【樓上的你不知道嗎？她們以前就住一起啊，古早娛樂圈cp大頭。】

【我磕，我磕，我磕磕磕。】

“莫老師，那難道不是因為，你把我的花都丢到漏雨窗台旁，幾天後我發現的時候，它已經因為吸水過多陣亡了嗎？”

她看着莫雪的臉，幽怨的說。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罪魁禍首是莫老師。】

【雖然但是，好甜。】

【我怎麼感覺其他花養不活也有莫老師一半的功勞在】

【樓上的，我感覺你說得對。】

“是嗎？可能是我早上起太早，有點神志不清吧。誰叫周老師早上老起不來床呢？”

【起不來，床?】

【?你什麼斷句。】

【為什麼起不來床，難道說。】

【莫老師天天拍武打片，怎麼看都不像在下面那個吧。】

“莫老師，你......”

你不知道我為什麼起不來床?

這句話她差點說出口。

速來清冷的人從不在她身上克制。

“我比較勤勞。”

莫雪抿嘴，面上平淡，但周沁婷知道她的意指。

她調整了下情緒。

“是，我不像莫老師，總喜歡讓自己喝醉，回到家話也不說表情也沒有，我說什麼就照做什麼，一不留神還會不斷開關廁所燈，家裡不知道燒壞多少個燈泡。”

【?什麼清冷笨蛋美人】

【不是，這也太可愛太甜了吧。】

【這兩人同居了多久啊，感覺還有很多故事啊。】

【斷斷續續隻有七年嗎？好像不止吧。】

【?】

【?】

【你知道的，超話關鍵詞，gkd。】

莫雪挑眉，按了按圓珠筆，沒接周沁婷的話。

“難忘的事呢？”

主持人感覺到這兩人身上有不少料可爆，連忙抛出下一個問題。

“同上吧。”

這次換周沁婷先開口了。

她不想回憶那件事。

莫雪注意到她的表情，颔首。

“同上。”

【?消極怠工啊消極怠工。】

【小周，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莫老師，你的事業心呢？你怎麼也跟着擺了。】

【我怎麼感覺是周沁婷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周沁婷怎麼會想回答這個問題呢？

那個夜晚，她不想經曆第二次。

“那接下來是快問快答環節！”主持人無奈搓搓手，“請兩位寫下答案，我們會統計匹配度。”

“第一題！兩位第一次見面是在？”

周沁婷的筆尖懸在紙面上。開學典禮？練功房偶遇？還是更早那次...

她偷偷瞥向莫雪，發現對方已經寫完，正用筆尾輕敲後頸。

三下。

那是她們當年作弊的暗号：選第三個選項。

“答案揭曉——”主持人拉長聲調，“都是‘新生報到日'！”

場邊響起捧場的掌聲。

周沁婷盯着莫雪的後腦勺，那人發旋處有個小小的旋兒，隻有湊得極近才能看見。大二那年她總愛用手指繞着那個旋兒玩，直到莫雪反手把她拽進懷裡說“再鬧就親你”。

“第二題！對方最喜歡吃的食物？”

這次周沁婷毫不猶豫寫下“薄荷糖”。

她才懶得去好好回答莫雪喜歡吃什麼呢。

餘光看見莫雪的筆在動，紙面發出沙沙輕響。

答案揭曉時，她的“薄荷糖”旁邊躺着莫雪寫的“所有薄荷糖。”

“最後一題！”主持人聲音突然暧昧起來，“如果對方是種天氣，會是...？”

周沁婷的筆尖在紙面上洇出個墨點。

她極力避免的問題，卻還是以不同的方式被不斷提起。

她想起她初入學水土不服高燒的那個雨夜。

她想起她和莫雪依偎在一起無數個雨夜。

她想起她得知莫雪出國那天的暴雨夜。

想起昨夜重逢時那車窗上的細雨痕。

想起昨夜那件沾染滿滿雪松香的襯衫。

想起昨夜那個終于能夠撥通的電話号碼。

她寫下“暴雨”時，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

“哇！這題答案很有趣！”主持人舉起題闆，“周老師寫的是‘暴雨'，莫老師寫的是......”

周沁婷突然站起來，高腳凳在地面刮出刺耳聲響：“抱歉，我需要補妝。”

直播被緊急切斷。

萬幸，李文芬提前交代過，直播要開三分鐘延遲。

為了避免周沁婷情緒失控。

“放我電影宣傳片，就說我要求的。”

莫雪看了眼不知所措的主持人，起身，說完去追周沁婷的背影。

【?主持人不是剛剛舉起題闆嗎？】

【怎麼這個時候有廣告。】

【一般直播不是沒有廣告嗎？】

【是莫老師的電影宣傳片。】

【可能是莫雪工作室簽約的要求吧，宣傳新片。】

莫雪和李文芬在通道擦肩而過。

“你，你去看看她吧，我去和主持人商量該怎麼辦。”

李文芬轉過頭，試圖叫住莫雪，莫雪腳步不停。

“嗯，我說了，先放我電影宣傳片撐着。”

“好，剩下的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