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晚舟掐着時間，粗略逛完一圈商場，心滿意足地在巨大的充氣玩偶前站定腳步，回頭去尋找戚九霜。
然而戚九霜的目光太過複雜，把應晚舟看得一愣，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對視着，在各自的心頭閃過無數想法，卻又不約而同地向前邁出一步。
“你到底是……”
“已經半小時……”
戚九霜有些懊惱地轉過頭，心說應晚舟的這張臉太耽誤人了，害得他差點兒鬼迷心竅把主動權拱手送了出去。
——得想個辦法讓他自己坦白。
應晚舟小小地“哇”了一聲：“看看咱倆這無與倫比的默契。”
“……”
戚九霜用眼角餘光瞥了應晚舟一眼，并不是很想跟人讨論默契的話題，熟練地套上了NPC的外皮。
“到時間了，回家吧。”
兩人在産品體驗中心接上了剛做完面部皮膚護理，正和小姑娘唠嗑的陳煦，一邊商量着晚上吃什麼，一邊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但才走進停車場沒幾步，就聽見一道被空曠的場地無限放大的男聲，含着暴怒的情緒，似乎是在罵人，聽起來無比刺耳。
應晚舟皺眉環顧一周，試圖找到聲音的來源，轉過一個拐角後，看見稍遠處有幾個男人正把一個小女孩圍起來。
他視力極好，一眼便認出了靠着牆根瑟瑟發抖的那個小女孩是誰，心下猛地一沉。
現在跑去叫保安來得及嗎？
罵得非常起勁兒的那人略轉過身子，露出比頭發還平整的小半張側臉，應晚舟“嚯”了一聲，不合時宜地感慨，青渝真小啊。
怎麼全是熟人！
不過大家既然都是十六七八歲的同齡人，力量上的差距應該不會特别懸殊，自己假裝路過先偷襲解決掉一個，再趁他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給小平頭來一拳……
指骨清脆的響聲截停了應晚舟的計劃。
隻見戚九霜冷着臉活動筋骨，渾身上下毫不掩飾地寫滿了“不爽”，似乎正好打算借這幾個倒黴蛋發洩一下情緒。
咦，剛剛誰惹少爺生氣了嗎？
應晚舟識趣地跟在戚九霜身後，保持着一個進可幫忙退不礙事的距離。
……不會是我吧？
戚九霜今天穿的這雙鞋很難踏出什麼動靜，貓似的悄悄靠近幾個倒黴蛋，應晚舟看不見他的表情，隻好沖小女孩比劃了一個安心的手勢，表示哥哥們來救你了，不要害怕。
少爺還會打架嗎？
應該是系統訓練過的格鬥術之類的吧。
平頭男通過小女孩的視線發現了異樣，以為是有人多管閑事，一臉不耐煩地轉過身想要無差别攻擊，結果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沙包大的拳頭。
結結實實打在他的鼻梁上，整個人直接飛出去好幾米遠，重重摔在地上。
戚九霜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擡起長腿又狠狠踹飛一個人，矮身躲過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進攻，回敬了一記漂亮的上勾拳，緊接着背後長眼一般，一肘擊中來人腹部，順勢跟上一個過肩摔，眨眼間隻剩一個小胖子站在原地吓得直打顫。
“是……是你……”
看着小胖子被汗浸濕的前襟，戚九霜潔癖發作，嫌棄地撇了撇嘴，給緩過疼勁兒掙紮着起來要反擊的平頭男補上一腳，偌大的地下停車場裡回蕩着幾人的慘叫。
就……都解決啦？
應晚舟目瞪口呆，看着平頭男噴湧不止的鼻血，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少爺這一拳下去，估計能把我打成壓縮餅幹……
陳煦則見怪不怪，把小女孩抱進懷裡輕輕拍着後背安撫，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名片放在地上，用巧勁甩了出去：
“不好意思哈，我家九霜下手沒輕沒重的，哎喲聽這個動靜鼻梁應該骨折了，你們趕快去醫院檢查檢查吧，别耽誤了治療，醫療費用我們全部報銷。”
“不過呢，如果你們要是選擇報警的話，可就賠不了這麼多了，搞不好你們還要反過來賠我們一點兒錢，得不償失哦，所以以後不要再随便欺負小孩了，記住了嗎？”
唯一站着的小胖子戰戰兢兢想要撿起腳邊的名片，卻被老大喝住。
“我呸！明明是這小兔崽子先撞的人，我們不過是教訓了她幾句，你怎麼上來就動手打人？”
應晚舟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就是個株，讓兔子撞一下，那也是兔子自己被撞死，還能把你連根撞飛不成？以大欺小就以大欺小，少給自己找借口，丢不丢人啊。”
他蹲下身，撕開一顆葡萄味的糖遞到小女孩嘴邊，她仍然發着抖，從陳煦懷裡擡起頭，委屈巴巴地張嘴吃掉糖果。
“……應晚舟？你他媽罵誰是豬！”
平頭男這才發現應晚舟的存在，頓時怒火更盛，抹了一把鼻血，撿着髒字破口大罵，結果慘遭戚九霜的武力鎮壓，疼得蜷成一隻蝦米，無償幫停車場擦地。
戚九霜出招幹脆利落，直奔要害，知道哪裡最痛，也刻意控制着力度省得被人訛上，隻是并不過瘾，意猶未盡地活動着手腕。
剛剛就是那條修長漂亮的腿，用恐怖的爆發力把人的魂兒都踹得出了竅，現在又踩在平頭男的身上威脅性地碾了碾，踝骨白得晃眼。
應晚舟仰頭望着神色冷淡的戚九霜，心想，我真是好大的本事，竟然能讓少爺給我當保镖。
太失職了！
小女孩的媽媽姗姗來遲，見到一地狼籍和自家抽抽搭搭的女兒，手上提着的袋子當即墜地，慌張地跑過來查看情況：“怎麼了遙遙？發生什麼事了？”
“幾個小流氓找茬，正好被我們遇見了，就順手幫了一下。”陳煦看着撲進媽媽懷裡的小女孩，欣慰地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你放心，責任我們全擔了，不會讓他們再有機會去騷擾你們的。”
“這怎麼好意思……”
“難得咱們這麼有緣，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況且對我們來說也就是幾句話的事兒，不算麻煩。”陳煦笑道，“那箱牛奶喝着還好吧？孩子的小姨恢複得怎麼樣了？”
“她恢複得挺好的，早就回去上班了，那箱牛奶……我們當時也沒幫上什麼忙，還白得一箱牛奶，實在是……”女人面露感激，摸着孩子的頭，哄道，“遙遙快謝謝阿姨和哥哥。”
小女孩抱着媽媽的脖子，轉過頭望着三人，怯生生地開口：“謝謝阿姨，謝謝哥哥。”
“不客氣。”陳煦上前走了兩步，擋住身後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輕輕捏了捏小女孩的臉，笑着問，“你叫遙遙對不對呀，今年幾歲啦？”
“我叫李知遙，今年八歲了。”
與那邊其樂融融的氣氛不同，戚九霜這邊正琢磨着怎麼把人拎起來再揍上幾拳。
太不解氣了。
自己本來就是相中了應晚舟的那張臉，而且他那種厭世的性格很好拿捏，萬一哪天脫離了掌控，憑他可憐的人際關系，就算是關起來玩囚禁強制愛也不會有人發現他的失蹤，多合适。
有個矮一點的人攢夠了力氣，自以為隐蔽地爬起來從背後靠近戚九霜，卻連衣角都沒能碰到，就被戚九霜旋身一腳重新踹倒，重重砸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可現在應晚舟皮下完全換了個人，根本判斷不出來是直是彎，還相當有主見，跟那麼多人處了那麼好的關系，要怎麼才能順利搞到手？
最瘦巴巴的那個被壓得差點兒吐出一口老血，懷疑自己肋骨斷了七八根，終于受不了這場單方面的痛毆，掀開身上幾十公斤的大沙包，哆哆嗦嗦爬去撿起那張名片。
他對溫雁北到底什麼意思？一見鐘情？那他把手機裡有關我的照片删幹淨了嗎？
“戚哥？戚哥？戚——九——霜？”
……我現在這是在幹什麼？被人吊着情緒，心煩意亂？
戚九霜分了個冷冰冰的眼神給應晚舟。
後者莫名打了個寒顫，但以為少爺是沒打盡興，便沒發覺這股狠意其實就是沖着自己來的。
“阿姨說你那天落在醫院的校服她給帶回去洗幹淨了，咱們去取回來吧？”
然而隻聽平頭男發出一聲更加凄厲的慘叫：“操——你媽——應晚舟！”
“你快他媽閉嘴吧——你一說話他就踩我！跟他媽聲控開關似的！”
“操——！！！”
應晚舟手速飛快地捂住李知遙的耳朵，眨了眨眼。
……還真是我惹他生氣了啊？
那等到暑假親手給他做個豪華版的楊枝甘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