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窸窣陣響，葉傾顔才将将半醒，隻覺得自己輕得像是在漂。朦胧間有雲霧籠上來，帶點熱氣，慢慢地壓低，等近了就縮成團軟熱燙在額上，再輕輕飛遠，葉傾顔就知道趙羽要走了。早晨臨出門，他都會這樣吻。

努力從失重感掙脫，葉傾顔伸手把趙羽圈了個結實，埋首到頸間嗅。

想起早年同他遊曆的那段日子，跟他沒“這般”親密的時候也陰差陽錯地抱過他亦或是被他抱過，葉傾顔隐約會嗅到一股奇異的香氣，形容不好，隻是莫名讓人想到冬天的雪，秋天的霜，大概就是清冷幹淨的味道吧 。

現如今他聞起來像一團雲，她想。是雲便也是夏昏時分的雲，暖洋洋，烘得人綿懶，好生舒服。趁着迷迷糊糊的蠻勁兒，她順帶扯過他的衣領，鼻息間流轉的他的氣味瞬間充斥大腦皮層，雲霧凝固成他的具象，混着榻邊安神散的香氣在她的心髒裡橫沖直撞，由着隻大手在她後背拍撫，将她漸漸拉出混沌，等終于能撐開眼皮，再撒嬌地磨蹭好一會兒，味道就變了。很清很細的甜，像梅子湯，淡淡的，卻已經足夠沁到心坎。總是要到這時，葉傾顔才肯放手的。

被窩裡，葉傾顔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眼神清明。要照以往，她得賴床一陣才願起的，可等到趙羽一走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最近，葉傾顔發現一個小秘密:她能聞到味道，趙羽身上的味道。

不是胭脂水粉，而是那種由内而外的，時常會變化的，隻有她能聞到。說不太清，總之十分特别，不過，也隻是近幾日的事，是從一個彌漫着雲霧與梅子湯的早晨開始的。

打從那後，葉傾顔每日便多了個不算煩惱的煩惱。

今日的趙羽，是什麼味道

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趙羽聞起來都像薄雲。幽遠,清袅，溫柔萦繞。

不過，也有很多不一樣的時候。

前日，她突然想炒胭脂果糖，一大早就讓十六去買山楂，後來嫌去籽麻煩，放在外頭小桌上，等午睡醒了趙羽已經弄好了滿滿一堆，紅彤彤的山楂果子表面映出誘人的光澤，推開門就見他正一顆顆小心從中挖空去籽。剛成熟的山楂略帶酸澀，可裹着趙羽周身的馥郁，她卻覺得，比挂了糖漿還甜。

葉傾顔吃得歡，不由分說塞給趙羽一顆，看他皺起眉頭咽下，開口問，“你喜歡這個味道麼？”

“胭脂果要變成胭脂果糖才好吃呢。”

給趙羽倒了杯茶,葉傾顔看他苦着臉，在旁開懷大笑。昨兒起床，葉傾顔還是心心念念果子的香，于是拉上十六挖了大半天籽，總算趕在下午炒出胭脂果糖來,晶瑩漂亮，瞧着就喜人。

給府裡分下後又盛出一盤，等趙羽回來已經晾涼，正是口感最佳的時候，葉傾顔把他拉到小桌前摁坐下，捧起一顆就遞過去，看他埋下頭滿心期待。

趙羽張口将整顆吞入，動作卻頓住,斜睨一眼，帶了莫名的笑意。有味道翻騰，是淡淡果香，混了麥芽糖的清甜。接着他斂眉，薄唇貼上白皙頸間輕/吮，那股氣息也霸道壓過來，慢條斯理地侵略，葉傾顔霎時被逼紅了耳朵，想縮，手腕卻被大掌锢緊，直到被反複吃幹抹淨也不得逃...

葉傾顔坐在床上，想到此處臉上又開始燒，忙甩頭把腦中旖旎晃掉，叫十六過來吩咐下去，午後她準備細細打扮一番。

往昔見慣了趙羽肅然提刀，今日，她要去看看他公幹的樣子。

陽光有些燙,加之食後困倦，葉傾顔小憩一番才出發,到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沉了。知曉還有事未畢，她緩步走到門邊，等人通傳，見趙羽端坐案前，勁瘦，挺拔，又疲憊。

趙羽擡起頭面帶喜色，還沒等他迎出，葉傾顔就自覺跑到旁邊小凳上坐好，表示會乖乖等。趙羽見狀，伸手輕撫她頭頂，說，再一會兒就好了，不很久的。又吩咐人上些茶水糕點，便繼續苦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