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保羅先生順利簽署完合同之後,辛德瑞爾也采購好了晚餐回到了約定的地方。
辛德瑞爾擡眼望向店裡,沒瞧見奧佩莎的身影,正打算直接走掉。這時,奧佩莎從路對面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裡悠然走出,心情很好地說道:“走吧,回家。”
辛德瑞爾下意識地多留意了一眼那家小店,并未言語,隻是默默扶着奧佩莎上了馬,然後揚鞭策馬,朝着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回到家中,奧佩莎拿出紙筆,開始構思以後的計劃。
她将今天所獲取的信息一一羅列出來:
1.原主已被列入征信黑名單,且與佩斯交易行的關系惡劣到了極點。
2.佩斯交易行在全國範圍内都擁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其影響力堪比貴族階層。
3.原主的社交關系一塌糊塗,幾乎沒有可以依靠的人脈。
4.在還清交易行的債務之前,房子無法進行交易或者轉讓,這是一個巨大的限制。
5.王子對香粉有着濃厚的興趣,這或許是一個潛在的機會。
6.對家紅眼病,時刻需要警惕對方使出各種手段來進行迫害。
羅列完這些信息後,奧佩莎陷入了沉思,她需要仔細思考該如何運營這家小店。
她對香粉的調制一竅不通,而保羅先生店裡的賬目顯然也不足以支撐她去聘請一位專業的調香師。保羅先生已是風燭殘年,她實在不忍心占人家的便宜,還要求人家幫忙調香。
自己去學習調香并非不可,但她深知自己肯定無法與專業的調香師相媲美。萬一搞砸了,不僅會砸了店鋪的招牌,還會将自己推進火坑,更會辜負老先生的信任。
老先生并沒有對她的經營方式加以限制,雖然她滿心熱血,想要憑借調香讓店鋪維持下去,為保羅先生恢複名譽。無奈專業不對口,她隻能先另尋他法讓店鋪開張。
回想起保羅先生的店裡還有許多存貨,奧佩莎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大膽而冒險的主意。
隻要啟動資金到位,接下來無論是繼續經營香粉店,還是轉行做其他生意,都會輕松許多。奧佩莎在心中暗自盤算着。
思慮完畢,奧佩莎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此時,門闆被人輕輕叩響,屋外傳來霍麗的聲音:“夫人,到用餐時間了。”
“知道了。”奧佩莎應了一句,放下手中的羽毛筆,起身緩緩走出了房間。
正好,能借着用餐的時間拉攏一些人手。
保羅先生的店裡目前僅靠他一人苦苦支撐,她必須找人幫忙才行,而家裡的這四位恰好可以加以利用。
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免費勞動力——雖然想要控制她們可能會有些棘手。
霍麗很好說,隻要她一聲令下,霍麗一定不會有二言。
但……
想到那兩隻聒噪的“蒼蠅”女兒們,和那陰沉的繼女,奧佩莎隻感到頭疼。
餐桌上擺放着今天辛德瑞爾從外面買來的新鮮面包和蔬菜,霍麗細心将主座拉開讓奧佩莎就坐。奧佩莎入座後,假意環視一圈,漫不經心問道:“辛德瑞爾呢?”
霍麗說:“在廚房呢,她身上太髒,怕影響到您的食欲。”
奧佩莎揮揮手:“叫她來餐廳。”
……還是盯着比較好,她可不想昨天的那鴻門宴重新上演。
霍麗行動迅速,很快便和辛德瑞爾重新回到了餐廳。
他依舊把金色的長發簡單的束在腦後,微長的劉海有些淩亂地遮擋面頰。他的雙手交扣在身前,步伐無聲,在距離餐桌十步遠的地方停下。
或許是沒給他留時間整理,辛德瑞爾的腰間還系着圍裙,白色的圍裙上清晰可見油點水漬。杜蘇拉和安娜塔蘇的臉上統一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母親,您叫她來幹嘛,屋子感覺都臭了。”杜蘇拉誇張地捏着鼻子,扇動這空氣。
“就是,剛咽下去的面包都要吐出來了!”安娜塔蘇在一邊煽風點火。
辛德瑞爾的眼眸微不可察地暗了一度,但很快,他便恢複平靜,朝她們低頭示禮。
奧佩莎指了指面包:“幫我切一下吧。”
距離還是太遠,隻有站在身邊她才有安全感,真要出什麼事情,她還能及時拽住他一起完蛋。
霍麗剜了眼辛德瑞爾:“還不快給夫人切面包!”
側方先是沉寂了一秒,緊接着響起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白皙的手拿過放在餐盤上的餐刀,随後落在面包上反複切割。
泛着銀光的餐刀在面包中遊走,切割聲細碎而連續,聽得奧佩莎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腦中竟浮現出餐刀切割自己的畫面。
奧佩莎忽然感覺一股寒意襲來。
……還是令人不安,果然心裡有鬼,不管怎樣都覺得瘆得慌。
奧佩莎努力不去在意一邊,端好儀态坐在桌前,神色鄭重地說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我已經接任了一家香粉店的店長職務。你們都知道的,上流社會的人們嗜香如命,這可是一個廣交人脈、拓展自己的絕佳機會。四位姑娘,你們可有興趣參與其中?”
站在一旁的霍麗和辛德瑞爾不約而同地擡起頭來,臉上滿是困惑。
聽到這番話,性子急躁的杜蘇拉最先按捺不住,大聲道:“什麼?母親,你什麼時候放下身段去工作了?不是說哪怕窮死也不能失了尊嚴去工作嗎?”
安娜塔莎也弄不清楚:“而且母親……我們如今的名聲,我實在難以想象您會有工作,還是店長……”
奧佩莎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從前是從前,姑娘們,國王着急幫王子選妃,如今王子喜歡香粉,而我又獲得了這麼一個工作,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說不準,你們的其中某一個能被王子看中呢?隻要抓住這個機會,我們就能擺脫如今的生活,過得比從前還要滋潤。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這也是在幫你們自己,隻要我們把生意做起來,還清債務,恢複名譽,不光能參加舞會,或許還能在舞會之前認識王子。”
此話一出,杜蘇拉和安娜塔莎不講話了,隻是面面相觑,似是在确定可行性。
安娜塔莎撓撓臉:“可是,該如何做呢,我們需要做什麼?”
隻要涉及到王子,這兩個頭腦簡單的家夥就很好掌控。第一步棋已經下完,奧佩莎的唇角不禁愉悅地勾起:“很簡單,你們隻需維持現狀,照常參加社交舞會就好。”
此言一出,倆姐妹更加摸不着頭腦了。奧佩莎言盡于此,轉而看向霍麗:“霍麗,走街串巷的推銷工作可能需要麻煩你了,畢竟我們三人都不方便出面。”
市井推銷之類的隻能交給不常外出的霍麗和辛德瑞爾,在不确定辛德瑞爾是否給面的情況下,她隻能優先分配霍麗。
“是……”霍麗有些迷茫,“但夫人,我一介仆人,除了粗活什麼都不會。”
“沒關系,到時候按照我教你的辦法就好。”奧佩莎早就想好了法子。盤算的差不多了,辛德瑞爾手裡的面包也已切好,飽滿鮮香的面包陳放在盤子裡,她的食欲也被勾起,“從明日起,你們兩都不準睡懶覺,乖乖起床跟我去城裡。”
“夫人,我們家隻有一匹馬。”霍麗提醒道。
“這我自有辦法。”奧佩莎說,“好了,先吃飯吧,餘下的之後再聊。”
她的确有辦法,但這個辦法實在冒險,她還不确定成功率有多少,而且有很大可能會暴露自己的秘密。
奧佩莎緩緩将目光投向一邊默默走開的辛德瑞爾。
身上的錢财有限,她隻能尋求于能跟動物對話的辛德瑞爾,讓辛德瑞爾幫自己再弄四匹馬來。
該如何開口還能不暴露自己呢?
奧佩莎想了半天都沒想到法子,晚餐結束,她站在大廳的旋轉樓梯下仰頭往閣樓的方向看。
躊躇間,她已然走到了閣樓門前——辛德瑞爾的房間門口。
叩門的手停了又停,始終想不到合适的開場白。
直接進去然後命令他?或許是行的,畢竟他目前還被自己捏着把柄,但也有可能遭到報複。
最擔心莫過于那個破系統。今天好不容易停歇一天,萬一又觸發了什麼奇怪的任務,那又是個難以複原的局面。
算了。她收回手,想着還是找個借口讓那幾人跟自己步行去城裡吧,這樣更省事。
正當她打算轉身下樓時,緊閉的門扉冷不丁地打開了一條小縫,一雙翡翠色的,帶着探究而犀利的眼睛露了出來。
他并沒有把門完全打開,隻留了很小的縫隙,仿佛一隻警惕的野獸,防備着外來者的突然入侵。
門開的太過突然,一時間,兩人對視着,氣氛有些僵持。
或許是不耐煩,辛德瑞爾率先打破了沉默,淡色的薄唇微微開啟:“你來幹什麼。”
“我……我……”奧佩莎趕緊擺好姿态,趾高氣昂道,“沒事就不能來瞧瞧了?我可是擔心你的傷勢,怕你太過蠢笨不會處理,特此大駕光臨來你這小破地方,你不該感到榮幸嗎。”
辛德瑞爾瞥了眼别處,臉上的寒冰未消融絲毫:“現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嗎。”
“不能。”奧佩莎笑眯眯地拒絕,“我需要再确認一下,畢竟這個房子已經充滿了黴運,我不希望家裡再死一個,即便是個無用的家夥。”
辛德瑞爾作勢要關門,奧佩莎哪可能放過這難得的機會,上前一步搶先一步抵住門闆,緊盯辛德瑞爾:“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嗎,你會好好配合我。”
她需要一個和他談判的機會。
不管用什麼辦法,她必須讓辛德瑞爾參與到香粉店的運營之中,隻有這樣,她才能想辦法牽線搭橋,讓他和亨利王子見面。
辛德瑞爾皺緊眉頭,撐着門闆的手略略用力。
奧佩莎險些抵擋不住,她吃力地博弈着,說道:“我需要你的力量。你也清楚,佩斯交易行是個不好惹的,繼續現狀隻會讓房子直接被抵押,然後淪落街頭。事到如今,你隻能跟我一起掙錢。”
肩上的壓力并沒有淡下,奧佩莎緊咬牙關,換了種譏諷的語調:“看來房子對你的意義不過就那樣,你也沒有什麼出息嘛,看來是怕自己太過愚笨,做不到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嗎?呵……”
顯然,激将法比苦口婆心更有用,肩上的承重少了許多,但依舊壓迫着肩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