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龍峰寨通常都十分寂靜,巡邏的時常偷懶,守門的日常打盹。
此時,齊三和桃枝正躲在李連清屋子旁邊又旁邊的一個黑暗角落裡。
“你先去,我愛幼。”
“我算什麼幼了?你之前還不讓我喊你……”
“我現在允許你喊我大叔了。”
“那我也尊老。”
二人互相推脫了一陣,直到李連清屋内熄燈。
齊三等不及了,一拍桃枝瘦弱的肩膀,“妹子你在這兒望好風。”
桃枝被拍得踉跄了一下,還未回應,齊三就拿着匕首過去了。
桃枝歎氣。
先前她好不容易假死出宮,誰知道,後來被淩大人找到,淩大人說,可以保她一生無憂,她便答應了幫忙殺掉李連清。
淩大人是君主身邊的人,這事,桃枝也能猜出一二,多半是事情辦成,君主要卸磨殺驢了。
她就是猜到那個壞君主會如此,才要假死出宮。
當初本想着李連清也是個大家族的公子,可以幫襯着一些,順便給自己找一份依靠,誰知道那時李連清已經被昌甯殿下蠱住。
如今落得如此下場,自作自受。
桃枝收回眼神,不再去看,警惕着四周。
今夜無風,但這黑暗的角落仍舊冷得她瑟瑟發抖。
她總覺得有什麼盯着她似的,涼嗖嗖的……
這想法剛冒出來,桃枝便立馬搖搖腦袋甩掉多餘的思緒,轉頭去拿腰間的匕首。
那匕首是熱的。
……不對!
幾乎沒有機會反應,桃枝的手瞬間被鉗住。
背後的人壓着她手腕,另一邊,匕首放在了她喉前。
“你把他們怎麼了?”低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桃枝立馬就偏眸看去,便看見了鎏金色的面具,面具下,那雙眼如寒冰一般。
是那個聽雨閣閣主。
“我沒有害他們!”桃枝馬上解釋,“隻是我現在有其他要做的事,所以先關了他們一下……你放心,我過幾日就送他們出去了!”
褚纓的手收緊,匕首離她很近,聲色冰冷:“你算計我?”
桃枝欲哭無淚:“我沒有想跟你對着幹……閣主……”
匕首就在喉前,她不敢亂動,隻能不斷解釋。
“我也沒辦法,我、我是奉了别人的命令,要殺一個人……這人閣主你也知道,是西州君主身邊的人,對閣主你也不利的……”
“李連清?”
“是,是他!”桃枝忙點頭,“他對閣主一直有意見,我殺了他,不也是為閣主解決一個麻煩……”
聽此,褚纓松開了手,低眸望着她跌在地的緊張模樣,笑了一聲,蹲下去道:“我若告訴你,他其實是我的盟友呢?”
桃枝一怔,霎時轉頭看過去,道:“我同伴……已經去殺他了……”
褚纓卻沒有再多說這事,轉而問她:“你和那同夥何時認識的?”
桃枝沒有猶豫,答:“他曾經是我母親的姘頭,宮裡的一個小侍衛,我母親死在宮中後,他也失蹤……我也沒想到,他竟是來了南州幹這些燒殺搶掠的事情,但總歸有部分情誼在,所以我才與他結成同盟。”
這麼說,齊三并不是君主的人。那李連清一人的話也應付得來。
“我知道了。”褚纓略微颔首,看了眼那房間,抓起桃枝,往寨外去。
桃枝沒敢言語,一路出了寨,回頭看了眼,等着躲好了,她扒着樹幹探頭去看寨門,問:“閣主不是說,李連清是閣主盟友嗎?怎麼就不管他了?”
褚纓睨她一眼,道:“你的盟友,就是我的盟友,我的盟友與你的盟友,自然也互為盟友……李連清自會處理好的。”
說完,不等桃枝再問什麼,她惡狠狠開口:“若再讓我發現你有什麼别的動作,我定殺了你。”
“我當然不會!”
“那就好,讓你做這件事的人若是找上來,我會護你,你放心。”
話語間,桃枝已經走到了她面前,于是說完了話,褚纓低眸看去,見桃枝眼眸真誠,看着她的眼神閃着光一般,說:“我不會背叛閣主的。那人說保我往後無憂,我才答應,可現在想來,閣主也能保我,我便沒必要再為她做事……我……”
桃枝咬了咬嘴唇,羞赧地墜下眼睫,“我已經決定跟閣主一輩子了。”
“……”
褚纓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但想想,止期和戾期被她救回來時也說過類似的話,大概這是他們表達忠誠的一種方式吧。
故而褚纓沒多想,擡手揉了揉她腦袋安撫,語氣還是如往日一般帶着些輕佻随意,道:“嗯,沒關系,她能許你的,我也能。我還能給你更多呢……”
當初,桃枝母親莫名死在宮中,從井裡撈出時,屍體已難用言語形容,那時候她還小,是她師父拎着她說見識見識世面才去看的。
害死桃枝母親的人,她早從師父口中知道了,隻是那人位高權重,沒辦法咯,所以那時這事才不了了之。
隻要找個合适的時機,告訴桃枝,桃枝肯定對她更加死心塌地。
而桃枝此時腦子一團亂麻,不知想到了什麼,是徹底紅了臉,不敢擡頭。
半晌,對方再次開口時,她才回神擡頭——
“對了,林家何時會來?”
“……閣、閣主這都知道?”桃枝心想,他果然是神通廣大,真厲害。
褚纓隻點了點頭,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