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搖頭。其實疼的,但不是膝蓋。
是胸口那個剛被撕開的口子,此刻正汩汩地往外冒着什麼溫熱的東西。
她盯着年級第二發頂的發旋,突然問:“你會死嗎?"
棉簽掉在地上,滾了一圈停在知了腳邊。
年級第二的呼吸滞了一瞬,又恢複平靜。“會。"
她說,重新蘸了藥水,
“所有人都會。"
知了盯着自己蜷縮的腳趾。
死這個概念,對她來說一直像教科書上的鉛字一樣扁平。
直到那天看見辰生躺在灌木叢裡,蒼白的臉上沾着泥水,她才突然意識到:原來死亡可以這麼具體,具體到辰生再也不會笑着喊她“知了知了",具體到再也聞不到年級第二身上的薄荷香,聽不見葉箐的關心了 。
“我不想你們死。"她說。這句話像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從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刮得生疼。
年級第二纏紗布的手停住了。她擡起頭,眼睛亮得驚人。
然後她做了一個知了從沒預料到的動作——她把額頭輕輕抵在知了的膝蓋上,隔着紗布,呼吸的熱度一點點滲進來。
“那你要好好看着我們。"她的聲音悶悶的,帶着笑意,
“一直看着。"
知了僵住了。
朋友
她終于有了不上一個朋友。
她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順着臉頰滑下來,落在年級第二的發梢上,像清晨的露水墜在草葉尖。
窗外蟬鳴突然變得很遠,耳邊隻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一輕一重,交織在一起。
原來這就是活着。
知了想。疼痛,溫暖,以及那些随時可能消失的、珍貴得讓人心碎的存在。
僅僅是因為那晚。
也是因為那晚。
知了的情緒沒有多化
變化的事她自己那不願讓人接近的内心。
她緩緩伸出手,指尖碰到年級第二的頭發,柔軟得像撫摸一片正在融化的雪。
醫務室的門突然被撞開。
“知了!我買到草莓牛奶了!辰生拄着拐杖蹦進來,石膏腿上用馬克筆畫滿了歪歪扭扭的蟬。
她看着辰生活力四射的樣子,又看看年級第二故作鎮定的側臉和葉箐尴尬的笑,突然笑了。
這個笑容很輕,像蟬翼掠過水面泛起的漣漪。
但确實存在過,在這個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午後,在這個關于愛與死亡的對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