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堂約莫有十幾二十張案牍,逐月島四年一開,每次接納兩百多名十八歲上下的修士,符修在其中占比并不算高,與最熱門的劍修更是沒法比,劍修那邊光是講堂就比符修這間大上三倍。
南宮政仁和林璇玉是最早到的,在這之後陸續有其他修士結伴成群進來。看到南宮政仁坐在講堂角落的案牍前,有的跟林璇玉反應一樣,以為他走錯了,看白癡似的看着他,有的看了一眼就嗤笑着繼續和同伴嬉笑,拿他當空氣。
南宮政仁沒有特意關注他們的反應,但這兩天下來也能看出,這些人中對他懷着幸災樂禍之心的人居多。
看來他當年的形象很是不怎麼樣,不能簡單用“很多人看他不爽”來形容,已經是有點招人恨的程度。
當年系統要他維持一定的黑化值,而逐月島時期,維持黑化值最簡單的途徑就是在切磋中給對方留下暗傷,或是裝作不小心毀壞對方的法器。
着實不能怪别人恨他。
不過根本原因是他們自己沒用,南宮政仁對此不抱有歉意。
離上課時間還有一會兒,這些修士某些方面與現世的大學生沒兩樣,玩手機聊八卦,這個世界沒有手機,于是他們的消遣方式一般是後者。
從林璇玉身邊圍着的人數來看,她屬于很受同學歡迎那一類。
“璇玉,你哥真厲害,昨天出征龍骨窟大捷,還率衆修士斬殺了坤淵!”
“怎麼我聽的版本不是大捷?說是慘勝,有三名道輪境高手都折在坤淵手裡。”
“怎麼可能,不是說那位也去壓陣了嗎?徐元泰你又吹牛是吧?”
“騙你幹嘛,我爹的弟子就在現場,千真萬确,不止死了三個道輪境,還折了不少劫仙修士。要我說,化境也就比道輪境強那麼一點,仙尊也就那樣,在神獸面前一樣自顧不暇。”
徐元泰說完,冷不防打了個寒戰,一股被毒蛇注視般的涼意竄上脊背,他左顧右盼卻沒發現有何異常。
“坤淵死了?”一個聲音突兀地插進來。
林璇玉擡頭,看着周圍人下意識讓開,南宮政仁站在她面前。
林璇玉點頭:“今早剛發告示,龍骨窟已平定,坤淵已死。”
南宮政仁:“怎麼死的?誰殺的?”
林璇玉不知他為何突然如此關心這個,雖感奇怪,但還是如實相告道:“昭皇兄率炎國衆修士斬殺。”
南宮政仁似是不相信般微不可察地搖頭,沒再繼續說什麼,又回了自己位置。
“神經啊……走路過來沒聲的,吓死我了……”
“他就那樣……哎,掃興死了。”
“噓,别被他聽到,這人心眼小得很,上次梁兄說他壞話被聽到,第二天不就……”
南宮政仁坐在案前,手無意識将繪符筆轉得刷刷生風。
坤淵死了。
林玄昭那條隻會爬床的公狗殺的?
狗才會信。
他目光瞥向講堂前的日曆,如今是平連紀三十六年,離他前世自戕那會兒還有十一年。
前世他死的時候坤淵已經臣服他麾下并且活得好好的,怎麼這一世一來就死了?
等等,前世這時候,有平定龍骨窟這一出嗎?
南宮政仁瞳孔微微睜大。
沒有。
他猛然記起,學測結束後不久,他們外出曆練的場地就定在距逐月島不遠的龍骨窟,一路都很正常。
第二道鐘聲敲響,符術課授課宗師雲書渺走進講堂,姿态優雅雍容,鼻梁上架着一副銀框鏡。她粗略掃視一眼,看到後排角落的南宮政仁:“雖然教宗跟我說過,但是我還是要親自問你一句,真的想好從蠱修系轉來嗎?”
南宮政仁父親是南疆國蠱術第一人,大祭司南宮岄。南宮政仁在蠱術上的天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下突然說要轉系來當符修,恐怕整個逐月島上都沒幾個人相信。
南宮政仁站起來,一臉乖巧地答道:“多謝雲道主關心,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
雲書渺:“符修和蠱修的修習形式完全不同,你蠱修當得怎麼樣,跟你當符修沒有任何關系。我需要重新了解一下你符術上的水平,如果達不到我的最低要求,我有權利不接受你的轉入。”
南宮政仁撓了撓臉頰,眯眼笑道:“其實我……略通一些?”
雲書渺扶了扶眼鏡:“這麼說,你是有基礎的咯?跟誰學過嗎?”
南宮政仁:“自學。”
講堂裡響起一抽一抽的憋笑聲。
雲書渺是有數百年道行的修士,自然不會和年輕人一樣覺得這話好笑,她剛想問些更具體的問題,就聽南宮政仁先開口說道:“雲道主,我可以向同窗們讨教讨教嗎?”
雲書渺眉頭一挑,暗暗戲笑,心想有點意思:“當然可以。”
南宮政仁:“能讓我自己挑選對手嗎?”
得到雲書渺肯定的答複,南宮政仁将視線轉向某個方向,隔着幾排座位,前面的徐元泰似是感覺到什麼,雙肩繃緊了一下,轉過頭來。
南宮政仁與他對視,倏地笑了:“我符術道行淺,隻能挑軟柿子捏了,師兄,多擔待。”
徐元泰後背滲出冷汗,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有這樣的感覺,陰冷到他無心理會南宮政仁話語裡明晃晃的嘲諷。
太怪了。
習武場,兩人各立于一端。
符修對身法速度要求頗高,内戰開始前兩人之間需相隔百米。
林璇玉站在場外:“幾張?你們自己定。”
問的是内戰時的符箓張數上限,不論是事先還是臨時繪制,這場戰鬥每人使用符箓張數不能超過這個數。
南宮政仁:“我不太清楚符修的規矩,師兄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