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躲避也能躲避,在這個吻落下來的瞬間,李和铮朝一旁偏過臉,讓駱彌生吻在了他的唇角。
柔軟的,一觸即分。駱彌生在他開口之前松開手,什麼都沒做似的直起身,退後兩步,神色如常。
李和铮保持着偏頭的動作沒動,自下而上地看着眼前的舊情人,神色冷淡,哼笑一聲:“好親嗎?”
駱大夫鎮定自若,推推眼鏡:“嗯。”
“我不是說過,不要這樣做嗎?”李和铮擡手松了松領巾,站起身,上前一步,逼近他,壓迫感随之而來。
駱彌生喉結上下滾動,站着沒動:“我……收點給你做頭發的好處。”
一點身高差讓李和铮居高臨下地睨着駱彌生,兩人不動聲色地對峙着。
幾息後,李和铮無所謂地笑了笑,輕輕搖搖頭,錯開身往門口走,經過時用力拍拍駱彌生的肩膀。
這手勁兒,駱彌生被他拍得生疼,松了口氣。忙追上去,拿出那雙大幾萬的鳄魚皮鞋,把鞋拔子一并遞給他。
李和铮在門口的穿鞋凳上踩進這雙皮鞋裡,漆皮長頭系帶的,翹起來在地上轉了轉,鞋跟敲出脆響:“啧啧啧,你真行駱彌生,你給我打扮的,騷得我都不好意思出門。”
他嘴上這麼說,站起身後,沒看出來半點不好意思,還是那幅很松弛的樣子,先一步出了家門。
駱彌生跟着他出去,看他打扮起來後瘸得更刺眼,胸口悶悶的,旋即想起來什麼:“你等我一下。”
李和铮剛按了電梯,看一向情緒穩定的駱大夫神神叨叨地跑回家,斜倚在電梯門邊的大理石牆上,挑眉:“又幹嘛去了。”
再出來的駱彌生手裡拿着一塊金色的腕表,示意他擡手。
李和铮無奈,配合着他:“淨弄些個沒用的。這啥呀?”
“江詩丹頓的。”駱彌生不聽他話裡的嫌棄,給他戴好,金色和他領巾上的鎏金相得益彰。
李和铮不太懂牌子,擡起手腕看了看,想也知道又是一堆房租錢:“衣服貴它貴?”
駱彌生很誠實:“它貴。不是我自己買的,我姐開完音樂會從意大利帶回……”
說話間,旁邊的電梯門開了,李和铮還倚得歪斜,瘸的右腿搭在身前點地,整個造型介于風流雅痞與斯文敗類之間,不經意地一擡眼,和從電梯裡出來的人對了個正着。
兩廂對望,一片尴尬的沉默。
駱彌生站正了:“媽。”
李和铮也不得不站正,拉拉西服外套,露出社交微笑:“阿姨,好久不見。”
穿着居家服提着食品袋的江顔教授從震驚中回過神,比他們倆還要無所适從,推眼鏡的動作和駱彌生如出一轍:“呃,小和回國了?好久不見。”
“是的,阿姨,回來有一陣子了。”李和铮保持微笑,“回來後比較兵荒馬亂,所以也……一直沒去拜訪您。”
拜訪個屁,誰沒事兒幹拜訪前男友他媽。
“沒事,都好就行。”六十多歲的江顔跟着尬聊,打量過他又打量他倆,“我下來給冰箱裡添點吃的。may和我說最近有人來借住,家裡不方便,沒想到……原來是你。”
這下誤會大了。本來隻是正常的不方便,這下好像是那種不方便。李和铮無語凝噎,要怎麼解釋:“對的阿姨,我就是……”
“媽,”駱彌生适時打斷他,“我倆要去開大會,得走了……啊不對,我去拿包。”
駱彌生轉身再次進家,獨留李和铮跟江顔在電梯廳裡大眼瞪小眼。
李和铮幹笑,主動交代:“阿姨,我也回校當老師了。我倆現在是同事。”
就是除了是同事以外沒别的意思……自己都覺得蒼白。對着人又不能說“您别誤會”,人家心想我有什麼好誤會的,你們還有什麼可誤會的……
“噢,當老師挺好的,安全,也有寒暑假。”江顔比他尴尬得多。
從前激烈反對過,又接受了,自我說服權當另一個也是兒子;本以為他倆能好好地過下去,看他們也愈發覺得般配,後來這孩子一聲不響地沒影了;她本來還挺生氣,又聽自家兒子說,他是被兒子氣跑的……
十多年不見,曾經尖銳鋒利的男孩子已經變成了成熟男人,氣場全長出來,站在這裡滿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沉澱後的淡然,笑容溫文爾雅……江顔隻好又推了推眼鏡:“教什麼課?新聞嗎。”
“對,就是本系的……您和叔叔身體還好吧?”
“我們都挺好,謝謝關心。你呢?”江顔下意識地看向門口,駱彌生終于提着他們兩個的包出來了。
“我也挺好的,阿姨,”李和铮擡手接過自己的那個,“那我們走了啊。”
“路上開車慢點。”
李和铮在她的注視下拐着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把江顔皺起的眉關在外頭。
駱彌生幹咳一聲:“我沒想到她會下來,她應該是以為咱們已經走了。”
李和铮無語到升天,自問都覺得自己有暧昧的嫌疑,有氣無力地靠着電梯:“你要不去拿這個表,我們早走了。”
“但很配你。”
“我謝謝你啊,我不配它。”
兩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