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對之後的寒暄毫無興趣,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脫下了外衣,坐在床榻上,睡不着,盤腿托着下巴發呆,忽然察覺到窗外有細微響動。
她指尖凝起一縷白光,正要出手,卻見毛茸茸的猴爪掀開窗棂,孫悟空倒挂着探進頭來:“小狐狸,半夜了還不睡?”
白靈收起法力,無奈道:“大聖下次走門可好?”也沒動彈,維持着盤腿的姿勢,沒覺着什麼不對,畢竟自己穿的嚴嚴實實。
孫悟空翻身躍進屋内後就後悔了,匆匆撇了眼床榻上的白靈,不敢再看了,假裝手上很忙的翻桌子上的茶杯:“我發現那假國王今夜批奏折到三更天,禦書房的燈一直亮着。”
“這麼勤政?”白靈挑眉,正好睡不着:“不如現在就去會會他?”
孫悟空側坐着,點頭:“正合俺意。”
“真在辦公。”白靈指尖輕點窗棂,透過琉璃看見假國王眉間深鎖,正用朱筆在一份奏折上批注。案頭摞着的文書幾乎要淹沒他的身影,旁邊涼透的茶盞顯示他已工作多時。
突然,假國王猛地擡頭:“何方妖孽,膽敢窺視本王!”
白靈心頭一驚:“被發現了!”
孫悟空卻咧嘴:“這妖怪感知倒是敏銳。”
假國王已起身抽出身旁寶劍,劍鋒寒光凜冽:“來人!”他連喊三聲,卻無人應答,白靈早已暗中施法讓殿内伺候的宮女太監昏睡過去。
殿内燭火搖曳,白靈注意到他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那雙眼睛裡除了警惕,還藏着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叙?”假國王的聲音低沉有力,劍尖卻稍稍下垂了三寸。
白靈與孫悟空對視一眼,同時撤去隐身法術。燭光下,假國王的瞳孔猛地收縮,尤其當看清孫悟空的模樣時,他手中的寶劍脫手掉在地上。
“果然是大聖。”假國王苦笑一聲,坐回龍椅,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
案幾上的奏折散落一地,最上面那本還沾着新鮮的墨迹,寫着關于減免春稅的提議。
白靈上前一步:“你這妖怪,冒充國王三年,究竟有何圖謀?”
假國王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彎腰撿起那些奏折,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珍寶。
當他擡頭時,白靈發現他眼中竟含着淚光。
“我本是文殊菩薩座下青毛獅子。”他聲音沙啞,“三年前奉佛旨來此,原隻為佛祖派給他的任務。”話到此處突然哽住,他轉身飛出窗外,“你們看看如今的烏雞國。”
孫悟空一個筋鬥跟出去,在雲層上掃過整個皇城。
白靈也跟過去,放眼望去街道整潔,商鋪林立,遠處田野裡麥浪翻滾,幾個農夫正在田埂上歇息,隐約傳來歡快的山歌聲。
“三年前,這城裡可沒這般光景,那時乞丐滿街,田地荒蕪,那真國王的車駕經過,百姓都躲得遠遠的。”青獅精目光柔和在一旁緩緩訴說。
接着指向西北角一片新建的屋舍:“那是孤…是我設立的養濟院。”又指向東南方冒着炊煙的建築,“那是官辦的蒙學,窮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識字讀書。”他的手指微微發顫,“我來時這些百姓太苦了,我…我實在不忍心。”
白靈注意到他對這一切的熟稔,看得出來他真的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國家的君主。
她想起原著中那個被忽略的細節,文殊菩薩本就是要渡烏雞國國王歸西的。
青獅精苦笑道:“你們有所不知,那國王當年将菩薩浸水三日,如今我被派來讓他浸水三年,這本是因果循環,可我來了才發現,那些饑寒交迫的百姓何辜?那些賣兒鬻女的父母何罪?”
孫悟空眼珠一轉:“這麼說,你倒是做了件好事?”
“我不敢居功。”青獅精搖頭,從懷中掏出一本手劄,“這三年,我每日隻睡兩個時辰,走訪民間,制定新政。”他翻開一頁,上面密密麻麻記着各地糧價,“去年大旱,我偷偷施法降雨,還差點被天庭發現。”
白靈接過手劄,她忽然想起昨日在集市上,那個賣炊餅的老婦人說“陛下常微服來買我的餅”時臉上的光彩。
“你現在想怎樣?”白靈直視青獅精的眼睛。
青獅精沉默良久,突然整理衣冠,對着孫悟空深深一揖:“大聖,我知取經隊伍到此,我的任務也該結束了,隻是,我放心不下那些剛過上好日子的百姓,那真國王若回來,百姓豈不是要重新回到過去的日子?”他聲音哽咽。
孫悟空撓撓耳朵:“你這獅子倒有意思,老孫見過吃人的妖怪,還沒見過操心百姓溫飽的。”
白靈故意提起:“等等!你說文殊菩薩原本就是要渡那國王歸西?”
見青獅精點頭,白靈急問孫悟空:“那真國王複活後,可說過什麼?”
孫悟空眨眨眼:“那國王倒是念叨着要跟師父修行,一同上西天呢。”
“這就對了!”白靈激動地一拍手,“之前文殊菩薩渡化不成才設計報複,現在真國王自己有了修道之心,這不正好兩全其美!”
她突然蹙眉,“就是文殊菩薩要是執意要把他的坐騎收走怎麼辦?”
這句話不自覺脫口而出,青獅精聞言也苦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