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教室窗台上的灰塵照得纖毫畢現,林旭盯着黑闆上的數學公式發愣,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課桌抽屜裡的糖紙折星——是顧懷升今早塞進他書包的,糖紙上畫着隻炸毛橘貓,尾巴尖還卷着顆草莓。講台上,顧懷升的鋼筆尖敲了敲黑闆,粉筆灰簌簌落在他發梢:“林旭,上來解這道題。”
他磨磨蹭蹭起身時,校服袖口滑過桌面,露出腕間那串水族箱手鍊。十年前砸碎的魚缸碎片,被顧懷升磨成小鲸魚形狀串成手鍊,此刻正随着他的動作輕響。黑闆上的二次函數圖像歪歪扭扭,林旭突然想起初二那年,這人也是這樣站在講台邊,用粉筆在他課本上畫小鲸魚哄他聽講。
“錯了。”顧懷升的指尖劃過他寫的步驟,雪松味混着陽光氣息突然靠近,“這裡該用求導。”林旭梗着脖子反駁:“老子用的是暴力拆解法!”卻在看見對方袖口露出的抓痕時頓住——那是昨天在天台幫他撿掉落的彩虹糖時,被生鏽的欄杆刮傷的。
儲物櫃前,方晴正把沈墨的《物理競賽題集》往籃球服裡塞:“别總抱着公式啦,陪我練三分球!”沈墨的鏡片泛起霧氣,望着對方膝蓋的舊傷欲言又止,最終隻敢把護膝塞進她手裡:“第三節課間操…我在籃球場等你。”話尾輕得像片薄荷葉,卻被方晴一把拽住手腕:“少來!獎杯底座刻我名字時,手都沒抖,現在倒結巴了?”
便利店的冷櫃前,顧懷升的指尖在玻璃上畫着小鲸魚,凝水順着尾尖滴落:“運動會報了籃球項目?”林旭咬着甜筒含糊點頭,餘光瞥見對方素描本新添的一頁——畫着自己扣籃的模樣,球鞋綁帶是顯眼的彩虹色,角落寫着“校霸起跳時,像顆會發光的草莓糖”。
“給我看看!”他伸手去搶,卻被顧懷升轉身躲開,白襯衫領口滑下寸許,露出鎖骨下方淡淡的牙印。這個動作讓林旭突然想起昨夜在廚房,這人趁他喝湯時偷親他嘴角,結果被湯勺敲了手背。
籃球場的塑膠地曬得發軟,方晴的球鞋在三分線外急停。沈墨抱着習題集坐在觀衆席,鏡片後的目光卻始終追着她的身影——看她起跳時馬尾辮揚起的弧度,看她落地時膝蓋微屈的舊傷。當方晴第10次把球砸在籃闆上時,沈墨終于忍不住開口:“手腕發力角度錯了。”
“你來示範!”方晴把球塞過去,指尖劃過對方掌心的薄繭。沈墨接住球的瞬間,校服袖口滑下,露出腕間和自己同款的籃球挂墜——那是去年運動會後,她偷偷去刻字店在挂墜内側刻了“晴”字,而方晴的挂墜内側,正刻着小小的“墨”。
晚自習的鈴聲混着蟬鳴,林旭把顧懷升的習題集墊在漫畫書下,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對方送的草莓味潤喉糖包裝。講台上,顧懷升正在批改作業,台燈的光在他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影,校服口袋裡露出半截素描本——是今早他在天台看見的那頁,畫着自己倚着欄杆吃糖的模樣,糖紙在風裡飄成小鲸魚的形狀。
“放學去天台。”顧懷升路過他課桌時,指尖輕輕敲了敲他發頂。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旭望着對方手腕的手鍊,突然發現每片碎片的棱角都被磨得溫潤,像這人藏在腹黑表象下的溫柔,把十年光陰都釀成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