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的後腦勺被課本砸得歪向一邊，卻仍伸長脖子盯着顧懷升手腕的創可貼：“旭哥你看，顧學霸連創可貼都是鲸魚圖案，和你抽屜裡的彩虹糖罐同款！”他躲過林旭的第二波攻擊，視線落在顧懷升鎖骨下方的紅痕上，“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王阿姨說你們在便利店裡——”

“滾去抄十遍數學公式！”林旭踹了踹課桌，鐵架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聲響。顧懷升适時遞來草莓味潤喉糖，糖紙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和他腕間重新串好的碎玻璃手鍊相得益彰。藍絲帶的結還是昨晚林旭賭氣時系的歪扭模樣，尾端還别着顆迷你糖紙星——是顧懷升淩晨偷偷加上的。

講台上，顧懷升批改作業的筆尖在林旭的作業本上頓住。對方校服口袋裡露出半截碎玻璃，尾鳍處的“旭”字被陽光照得透亮，像把十年前的星光都封在了裡面。他突然輕笑出聲，在作業本空白處畫了隻炸毛橘貓，爪子正扒拉着顆糖紙折的星星，旁邊标注：“第24次被校霸砸課本，疼但開心”。

儲物櫃前，方晴的運動鞋碾過滿地糖紙，突然指着顧懷升櫃門上的卡通鲸魚貼紙：“沈墨發現你儲物櫃内側的塗鴉了！”她掏出手機晃了晃，屏幕上是顧懷升新刻的小字：“林旭踹我時，會先往我手心塞糖”。林旭的耳尖瞬間燒紅，想起昨晚在巷子口，自己确實在罵完“笨蛋”後，悄悄往對方掌心塞了顆草莓糖。

“要你管！”林旭踹了踹儲物櫃，金屬門發出悶響。顧懷升趁機遞來創可貼，包裝上的小鲸魚尾巴尖卷着星星，和他昨晚替對方貼在手腕的那款分毫不差。方晴突然從沈墨手裡搶過手機，翻出校論壇熱帖：“震驚！年級第一手腕驚現刻字碎玻璃，疑似校霸十年前砸破的魚缸！”

“定你大爺的情！”林旭抄起籃球砸向方晴，卻在看見顧懷升從帆布包掏出鐵盒時頓住。裡面躺着他昨晚拽掉的碎玻璃，尾鳍處的“旭”字被描上了紅邊，旁邊還躺着片楓葉标本——是去年秋天他在操場摔破膝蓋時，顧懷升偷偷撿的，葉柄處用極小的字寫着“林旭的血比楓葉紅”。

便利店的冷櫃前，沈墨推了推眼鏡，看着方晴手機裡的偷拍照片：顧懷升低頭替林旭系鞋帶，碎玻璃手鍊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斑，少年的耳尖紅得能滴出血。她突然指着顧懷升的素描本：“第103次速寫，旭哥彎腰撿糖紙的腰線弧度，比抛物線還标準。”

“少廢話！”林旭把草莓牛奶灌進嘴裡，奶泡沾在唇角。顧懷升突然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劃過唇畔的動作自然得像呼吸，驚得周圍同學齊齊吸氣。他突然想起昨夜在便利店，這人也是這樣替他挑出糖紙折星裡的碎玻璃渣，指尖被劃破了還笑着說“校霸的星星不能有刺”。

早自習鈴聲響起時，顧懷升的習題集滑落在地，露出夾着的糖紙折星。林旭彎腰撿起，發現每顆星星上都寫着日期，最新那顆用紅筆寫着：“2019.9.20 林旭罵我時，睫毛在眼下投出小鲸魚的影子”。他突然把星星塞進對方口袋，卻觸到那枚刻着“旭”字的碎玻璃——邊緣的齒痕被磨得溫潤，像顧懷升藏在白襯衫下的溫柔。

教室後排，黃毛正和同學嘀咕：“你們說，顧學霸是不是從十年前就開始攢碎玻璃了？”陽光穿過玻璃窗，照見顧懷升腕間的手鍊，每片碎玻璃都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極了那年夏天，林旭砸破魚缸時濺起的星辰。而林旭攥緊的掌心裡，那枚碎玻璃的尾鳍正對着顧懷升的方向，像隻永遠遊向星光的小鲸魚。

儲物櫃深處，兩本素描本悄悄翻開：顧懷升的本子上，畫着林旭在早自習踹課桌的模樣，旁邊貼着片糖紙折的星星，邊緣寫着“他罵我時，手裡還攥着我送的潤喉糖，草莓味的”；而林旭的本子裡，藏着顧懷升低頭系鞋帶的速寫，旁邊用彩虹糖紙寫着“笨蛋，碎玻璃手鍊再斷一次，就把你綁在籃球架上”。

當預備鈴響起時，林旭突然拽住顧懷升的手腕，碎玻璃硌着掌心：“中午去便利店，老子要喝草莓牛奶，頂層的那種。”話尾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卻被對方輕輕反握住指尖：“好，這次換我去夠頂層，你負責盯着我别摔下來。”

教室裡的竊竊私語還在繼續，方晴的笑聲混着沈墨的歎息從走廊傳來。而儲物櫃前的兩個身影，早已習慣了周圍的目光。對他們來說，碎玻璃裡藏着十年的星光，糖紙折的星星寫滿未說出口的溫柔，而每句兇巴巴的“笨蛋”，都是落在彼此掌心裡的，最甜的星光。

籃球場上，顧懷升腕間的手鍊随着步伐輕響，每片碎玻璃都映着藍天。林旭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發現碎玻璃的排列順序，正是當年魚缸裡星星燈的位置——原來這人早在十年前，就把他的炸毛與溫柔，都封進了這片片碎玻璃裡，讓每個日子都折射出彩虹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