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的塵埃在夕照中懸浮，顧懷升解開校服第二顆紐扣時，林旭看見他鎖骨下方有道新鮮紅痕——是方才自己掙紮時指甲刮出的印子。少年學霸卻恍若未覺，用沾着碘伏的棉簽輕輕探向他滲血的嘴角。

"我說了别碰！"林旭揮開他的手，後背撞上鐵架發出悶響。繃帶松垮地挂在腕間，碎玻璃手鍊在陰影裡泛着冷光。他想起周雲舒被拖走前那句"校霸也會躲在學霸身後舔傷口"，胸腔裡突然燒起無名火，"你以為我是瓷娃娃？"

鋼筆"咔嗒"落在鐵皮箱上。顧懷升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後的目光卻始終鎖在他滲血的繃帶："第155次假設——校霸說'别碰'時，其實在說'抱緊我'。"話音未落，林旭的拳頭已擦着他耳畔砸向牆面，震落的牆皮簌簌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

"顧懷升你夠了！"林旭扯松領口，鎖骨處的舊牙印與新傷痕交錯，"是不是覺得我輸了很丢臉？要像哄小孩一樣..."話尾被突然覆上來的手掌悶住。顧懷升将他抵在鏽迹斑斑的鐵架上，另一隻手牢牢扣住他受傷的手腕，呼吸灼熱地噴在他泛紅的耳尖："我在害怕。"

這句話讓林旭渾身一僵。暮色中，他看見少年學霸睫毛上沾着的灰塵，還有襯衫紐扣系錯位置露出的半截鎖骨。顧懷升的拇指輕輕摩挲着他繃帶下的傷口，聲音比實驗報告裡的公式更顫抖："你沖上去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你後背結痂的咬痕裂開的樣子。"

鐵皮箱上的鋼筆突然滾落，在地面敲出清脆聲響。林旭的喉結動了動，想要說"矯情"，卻被顧懷升先一步抓起手腕。少年學霸解開自己的領帶，動作利落卻帶着克制，将他滲血的掌心重新纏緊："現在進行對照組實驗——當校霸受傷時，學霸應該..."

"閉嘴做你的實驗！"林旭别過臉，卻主動将手塞進對方掌心。顧懷升輕笑出聲，鋼筆尖在他手背畫了個舉白旗的小鲸魚，這次旁邊批注寫着："實驗對象嘴硬程度與心動值呈反比"。林旭正要發作，倉庫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沈墨的聲音混着喘息從門縫飄進來："老陳說看到你們在這...我去！林旭你臉怎麼青了？"林旭猛地推開顧懷升，卻被少年學霸眼疾手快地扶住搖晃的身體。顧懷升舉起素描本擋住兩人交疊的手，新畫的頁面上，戴着墨鏡的小鲸魚舉着盾牌，将炸毛獅子護在身後，背景寫滿被劃掉又重寫的"别怕"。

"摔了一跤。"林旭悶聲回答，任由顧懷升不着痕迹地攬住他腰側。暮色更深了，玻璃瓶裡的止痛貼小船在碎玻璃間輕輕搖晃，映着素描本上未幹的血迹。當沈墨的腳步聲遠去，林旭突然抓住顧懷升的衣領，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将發燙的額頭抵在他肩窩："下次...換你先躲。"

顧懷升的手指微微發顫，領帶在林旭掌心纏出一個歪扭的結。暮色順着鐵架縫隙蜿蜒而入，在少年學霸發紅的眼眶上鍍了層薄金。他從未見過向來從容的顧懷升這般模樣——鏡片歪斜地挂在鼻梁，襯衫下擺沾着鐵鏽，鎖骨處的紅痕像道未愈的傷口，卻固執地用體溫烘熱林旭發涼的指尖。

"實驗報告要重寫了。"顧懷升試圖用玩笑掩飾沙啞的聲線，鋼筆尖卻在素描本上洇開墨團，"記錄到校霸罕見的...示弱行為。"話未說完，林旭突然攥住他畫到一半的手腕，繃帶松脫處的血迹蹭在潔白的紙頁，暈染成歪斜的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