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陽光斜斜切進宿舍,在林旭攤開的作業本上投下明暗交界線。顧懷升握着鋼筆的手突然頓住,草稿紙邊緣露出半截醫院報告單,"重度抑郁"四個字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眶發疼。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旭垂在桌邊的手腕上,袖口滑落處,交錯的淡粉色疤痕像蜿蜒的銀河。
"别看。"林旭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帶着某種脆弱的強硬。他猛地合上作業本,紙張邊緣掃過顧懷升發涼的指尖,"髒東西。"這話讓少年學霸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看見林旭耳尖發紅,卻固執地别過頭去翻素描本。
顧懷升沒說話,隻是将鋼筆輕輕放在對方掌心。筆尖在顫抖,卻努力畫出戴着墨鏡的小鲸魚——這次小鲸魚的背鳍上貼着創可貼,正笨拙地給炸毛獅子包紮傷口。"第160次實驗記錄,"他壓低聲音,鏡片後的目光藏着疼惜,"校霸藏起傷疤時,心跳頻率會加快23%。"
林旭的呼吸亂了一拍,抓起素描本就要砸人,卻在看到畫的瞬間僵住。記憶突然翻湧,那些獨自蜷縮在黑暗裡的夜晚,那些用刀片劃開皮膚時短暫的清醒,此刻都被眼前這幅畫攪得七零八落。"幼稚。"他悶聲罵道,手指卻輕輕撫過畫中歪扭的繃帶。
顧懷升突然握住他顫抖的手,指腹摩挲着那些凸起的疤痕:"這些不是髒東西。"他翻開自己的素描本,最新一頁畫滿密密麻麻的小鲸魚,每隻都舉着不同形狀的繃帶,"是我的星星。"
林旭的眼眶突然發燙,猛地抽回手:"說什麼鬼話!"他起身要走,卻被顧懷升從背後環住。少年學霸的下巴擱在他發頂,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哽咽:"為什麼不告訴我?"
沉默在房間裡蔓延,隻有玻璃瓶裡的碎玻璃輕輕搖晃。林旭盯着牆上兩人交疊的影子,想起顧懷升替他擋下攻擊時的堅決,想起那些藏在公式和畫稿裡的溫柔。"告訴你又怎樣?"他的聲音悶在胸腔裡,"要像哄小孩一樣給我吃糖?"
"我會把你的痛苦,"顧懷升轉過他的身體,讓兩人目光相撞,"都變成可以驗算的公式。"鋼筆不知何時又被他握在手中,在林旭掌心寫下長長的等式,"眼淚的鹹度=我擁抱的力度,傷口的深度=我愛你的厚度。"
林旭的拳頭慢慢松開,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在陽光下閃爍。顧懷升突然低頭,在他手腕的疤痕上輕輕一吻:"從現在開始,所有的疼,都由我來分擔。"
窗外的風掀起窗簾,玻璃瓶裡的止痛貼小船輕輕搖晃。林旭别過臉,卻主動将手塞進對方掌心:"下次再敢亂翻...就把你的素描本全畫上豬頭!
林旭剛要掙脫的動作突然僵住,後背貼着顧懷升劇烈起伏的胸膛。少年學霸的呼吸噴灑在後頸,帶着潮濕的溫度,那是林旭從未聽過的脆弱。他盯着玻璃瓶裡搖晃的止痛貼小船,那些曾以為永遠見不得光的傷疤,此刻卻被對方用帶着溫度的筆尖,輕輕描摹成星軌。
"顧懷升,你松開。"林旭的聲音發悶,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可當顧懷升真的松手,他又莫名心慌,轉身時撞進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顧懷升的眼鏡歪在鼻梁上,素描本攤開在膝頭,最新一頁還在不斷洇開墨點——那是鋼筆尖顫抖着,反複書寫又劃掉的"對不起"。
"你道什麼歉?"林旭的聲音陡然拔高,踢翻腳邊的帆布鞋。鞋尖滾過地闆,撞在玻璃瓶上發出輕響。他看着顧懷升彎腰去撿,後頸露出的皮膚泛着冷白,突然想起這人總把自己的傷痛當作實驗課題,卻在看到一張診斷書時亂了陣腳。
顧懷升重新坐回床邊,鏡片後的目光執拗又溫柔。他握住林旭發涼的手,将鋼筆塞進他掌心:"第161次實驗——如何把校霸的眼淚,轉化為永不褪色的星光。"筆尖在兩人相觸的皮膚上遊走,寫下歪扭的公式:"傷痕數量×親吻次數=愈合速度"。
"胡說八道!"林旭的眼眶滾燙,狠狠用手背擦眼睛,卻蹭花了顧懷升剛畫在他手腕的小鲸魚。記憶如潮水湧來,那些在黑暗中獨自吞咽藥片的深夜,此刻都被眼前人的體溫驅散。他突然想起顧懷升鎖骨處的抓痕,想起這人總用玩笑掩蓋心疼,心裡某處最柔軟的地方轟然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