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的香氣還在鼻尖萦繞,林旭的手指已經不自覺摸向手機查看時間。晨光爬上他作畫時總愛卷起的袖口,露出腕間淡青色的血管——那是長期熬夜留下的痕迹。顧懷升眼疾手快按住他要掀被子的手,鼻尖蹭過他泛紅的耳尖:“距離畫室開門還有三小時,實驗對象嚴禁提前消耗體力。”
“顧懷升!”林旭炸毛似的撐起身子,後腰卻被某人精準按住舊傷處。顧懷升順勢将他圈在懷裡,下巴壓着他發頂悶笑:“小獅子的起床氣,比五年前更兇了。”素描本被抽出來攤在枕邊,新一頁畫着戴着睡帽的鲸魚舉着“賴床許可證”,旁邊歪歪扭扭寫着“準許小獅子多睡180分鐘”。
廚房傳來定時器的鳴響,顧懷升松開手時故意在他臉頰捏出紅痕:“趁熱把馄饨吃完,我去開車。”林旭望着那人轉身時還沾着面粉的背影,突然發現他連襯衫後領都沒整理整齊——和高中時偷偷給他占座位、結果自己頭發翹着早讀的模樣别無二緻。
畫室鐵門開啟的吱呀聲驚飛了屋檐下的麻雀。林旭抱着畫具剛要邁步,手腕突然被拽住。顧懷升變魔術似的從西裝内袋掏出保溫杯,檸檬香混着蜂蜜的甜膩撲面而來:“蜂蜜水治嗓子,你昨天咳嗽了七次。”說着舉起手機晃了晃,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備忘錄寫着“林旭健康監測表”。
畫室内,沈墨的口哨聲突然響起:“喲,顧總這是要當全職保姆?”話音未落就被方晴捂住嘴。顧懷升慢條斯理展開防塵布蓋住未完成的婚紗照,鏡片閃過危險的光:“不想婚禮現場變成抽象派畫展,就閉上嘴。”林旭别過臉偷笑,卻在轉身時撞上溫熱的胸膛。
“中午十二點整,我帶鮮蝦馄饨來驗收工作進度。”顧懷升的手指擦過他掌心,塞了顆喉糖進去,“要是敢偷偷點咖啡,就...”話沒說完就被林旭推開:“誰要吃你做的馄饨!”可當那人轉身離開時,他又鬼使神差地盯着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
調色刀刮過畫布的聲響中,林旭摸到口袋裡的喉糖包裝紙。上面用鋼筆寫着小字:“第1867次實驗——驗證被人惦記的甜度”。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他慌忙低頭調色,卻不小心把钴藍色顔料滴在畫中婚紗的裙擺上——暈開的痕迹,像極了少年時打翻的那瓶水彩。
調色盤上的顔料突然被碰翻,林旭手忙腳亂擦拭畫布的模樣,讓沈墨的口哨聲戛然而止。方晴盯着他後頸那道熟悉的疤痕,記憶突然閃回高中籃球賽——林旭為了幫顧懷升搶球,重重摔在看台台階上的場景。
“林……”沈墨剛開口就被方晴狠狠踩了腳。少女快步上前接過畫具,指甲掐進掌心才忍住顫抖:“林老師,這處光影是不是要調整?”她指着畫布上鲸魚與獅子的剪影,那分明是高中時林旭課本上最常出現的塗鴉。
林旭的睫毛劇烈顫動,低頭時碎發遮住了泛紅的眼眶。他抓起炭筆要修改,卻發現筆尖在顫抖。身後傳來紙張翻動聲,顧懷升臨走前留下的素描本被沈墨翻開,最新一頁的畫讓空氣瞬間凝固——戴着廚師帽的小鲸魚,圍裙上繡着“專屬飼養員”,旁邊的炸毛獅子雖然兇巴巴瞪着眼,爪子卻緊緊抓着鲸魚尾巴。
“原來傳聞是真的。”沈墨的聲音帶着笑意,卻難掩哽咽,“當年那個拽得二五八萬的校霸,現在連顔料盒都擺不整齊。”他踢開腳邊的畫架,露出角落裡堆積的藥瓶,“這些胃藥,和高中時你藏在儲物櫃裡的是同個牌子吧?”
方晴突然掀開防塵布,婚紗畫上的銀線在陽光下閃爍。她指尖撫過纏繞的鲸魚與獅子圖案,聲音發顫:“林旭,你總說最讨厭畫婚紗照,可……”話沒說完就被林旭慌亂的掩飾打斷:“客戶要求,而已!”
“是嗎?”沈墨突然扯開自己的領帶,露出鎖骨處的鲸魚紋身,“那顧懷升這五年,每天對着畫室監控傻笑,也是工作需要?”他掏出手機,相冊裡全是偷拍的畫面——顧懷升在暴雨中護着向日葵的狼狽,深夜在畫室門口徘徊的孤寂,還有此刻抱着馄饨保溫桶在樓下張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