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畫架上震動時，林旭正用沾着钴藍顔料的指尖戳顧懷升腕骨處的繃帶。視頻通話界面跳出媽媽的頭像，他猛地縮回手，耳尖發燙：“你你你把臉挪開！”

顧懷升笑着退後半步，卻故意把玻璃鲸魚胸針湊近鏡頭：“阿姨好，旭旭最近在畫會發光的鲸魚騎士。”屏幕裡的媽媽笑得眯起眼，視線掠過他襯衫上的钴藍顔料：“小顧還是這麼瘦，周末回家吃飯，給你做旭旭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誰要帶他回去！”林旭對着手機怒吼，手指卻無意識絞着畫架邊緣的糖紙星星。顧懷升趁機摟住他肩膀，指尖劃過他後頸的碎發：“阿姨，旭旭最近把草莓牛奶盒堆成瞭望塔，說要等鲸魚騎士返航。”

屏幕裡傳來媽媽的笑聲：“高二那年你發燒，小顧冒雨去藥店買藥，渾身濕透像隻落湯雞，倒把藥焐在懷裡生怕涼了。”她忽然壓低聲音，“旭旭床頭櫃的草莓牛奶盒，膠帶補了又補，别以為媽媽不知道。”

畫架上的钴藍色顔料“咣當”摔在地上，林旭慌忙挂斷視頻，耳尖紅得滴血：“顧懷升你出賣我！”對方卻晃了晃手機裡的照片——媽媽發來的消息：“小顧喜歡吃荠菜馄饨，别總讓他遷就你吃辣。”

畫架下的钴藍顔料在地闆上洇開不規則的圓斑，林旭蹲下去撿調色盤時，後頸被顧懷升指尖劃過的觸感還在發燙。手機屏幕暗下去前，他瞥見媽媽發來的消息末尾跟着三個捂嘴笑的表情，像極了高二那年在教室後排撞見他倆傳紙條時的模樣。

“誰要和你一起去超市買荠菜！”林旭扯下沾着顔料的圍裙，故意用畫刀刀柄敲顧懷升手背，“媽肯定是忘了你當年把我抄作業的小紙條拍下來當證據，害我在辦公室站了一下午。”嘴上這麼說，卻乖乖從衣櫃裡翻出那件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顧懷升總說他穿這件像剛摘完草莓的小刺猬。

便利店冷櫃前，林旭正對着速凍馄饨包裝袋皺眉，腰後突然貼上溫熱的掌心。顧懷升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指尖劃過包裝袋上“藤椒牛肉”的字樣：“阿姨上周才說你胃不好，不準吃辣。”說話間已經把荠菜鮮肉餡的放進購物籃，順手塞了盒草莓牛奶在他手裡。

“要你管！”林旭咬着吸管瞪人，牛奶盒上印着的鲸魚圖案和他畫布上的草稿一模一樣。路過零食區時，顧懷升忽然停步，從貨架上拿下袋蜂蜜黃油薯片——這是林旭高三熬夜畫畫時，他偷偷塞進對方書包的同款零食。

出租車在老小區門口停下時，晚霞正把顧懷升的側臉染成溫柔的橘色。林旭突然想起高二那年暴雨夜，對方抱着退燒藥渾身滴水站在教室門口，校服領口還沾着藥店門口的白玉蘭花瓣。此刻他正低頭檢查塑料袋裡的荠菜是否新鮮，指尖沾着的水珠在夕陽下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