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輪靠岸的震動驚醒了礁石上的寄居蟹，林旭踩着顧懷升的影子往巷口走，牛仔外套口袋裡的糖紙沙沙作響——是下午在沙灘撿的，上面有顧懷升用鉛筆畫的歪扭尾鳍，像條追着浪花跑的笨鲸魚。玄關的钴藍色風鈴第三次撞響時，他忽然被拽進溫熱的胸膛，對方指尖正順着他後腰舊疤畫圈，帶着松節油的氣味。

“燈……”林旭的抗議被吞進吻裡，薄荷糖的清甜混着海鹽氣息湧來。顧懷升的領帶蹭過他鎖骨，冰涼的尾鳍戒指壓在腕間貝殼手鍊上，發出細碎的響，像那年櫻花樹下時光膠囊開啟時，糖紙與海風的私語。畫室的燈被誰碰滅了，月光卻從百葉窗漏進來，在牆上投下交疊的尾鳍光影——是顧懷升腕間銀鍊映的，十年前他在課本上畫的第一隻鲸魚，尾巴尖也是這樣的弧度。

“笨蛋鲸魚……”林旭的罵聲散在夜氣裡，被海風卷着掠過老櫻花樹。顧懷升的指尖掠過他唇畔，帶着下午畫海浪時沾的銀粉，涼絲絲的像落在心尖的碎星。黑暗中，玻璃罐裡的糖紙突然發出輕響，最新那張寫着“第3652次實驗”的邊角被夜風吹動，露出背面極小的字迹：“小獅子皺眉時，尾巴尖會往左偏三度”。

不知道是誰碰倒了畫架，松節油的氣味在空氣裡蕩開。林旭後腰的舊疤蹭到顧懷升西裝上的钴藍顔料，忽然想起十七歲暴雨夜，這人渾身滴水闖進畫室，懷裡焐着的草莓牛奶還帶着體溫。此刻對方鎖骨處的新劃痕擦過他下巴，鹹澀的海風裡，他咬住那點紅痕，聽見顧懷升低笑時胸腔的震動：“小獅子的牙，比海浪還兇。”

夜更深時，畫床上的尾鳍光影終于靜止。林旭摸着床頭櫃上的玻璃罐，指尖觸到罐底那張最舊的糖紙——十五歲在沙灘畫的“等糖紙化了就結婚”，邊緣被海浪啃得殘缺，卻在十年後依然完整地躺在顧懷升掌心。黑暗中，對方的手指穿過他指縫，尾鳍戒指與貝殼手鍊相扣，像兩尾共生的魚，在時光的海裡輕輕擺尾。

晨光透過百葉窗在畫室地闆切割出明暗條紋，林旭試圖翻身時，後腰抵着畫架留下的淤青突然刺痛，昨夜糾纏時打翻的松節油氣息還混着薄荷香萦繞在鼻尖。他咬牙撐起手肘，正對上倚在床頭翻看項目方案的顧懷升——那人襯衫領口歪斜敞着，鎖骨下方幾處淡紅指痕與屏幕藍光交疊。

"顧懷升你屬狗的？"林旭抓起枕邊沾着群青顔料的畫筆砸過去，"技術還沒你改策劃案利索。"筆尖在對方定制西裝綻開藍花，顧懷升卻慢條斯理放下平闆，喉結滾動時帶出輕笑："現在嘴硬？淩晨三點是誰攥着我領帶，說'懷升哥哥，慢些'？"他故意壓低嗓音，尾音像蘸了海鹽的羽毛掃過人心尖。

林旭的耳尖瞬間燒透，後腰舊傷混着新痛讓他悶哼出聲。他拽過印着小獅子的毛毯裹住肩頭，瞥見地闆散落的速寫——每張都勾勒着他腰側疤痕的不同角度，最下方那張還歪扭寫着"屬于我的小獅子"。"放、放屁！"他梗着脖子反駁，毛毯滑落露出鎖骨齒痕，"我明明說的是'顧懷升你簽合同的手别亂摸'！"

顧懷升笑着起身，西裝褲腳還沾着昨夜礁石上的細沙。他伸手想扶林旭，卻被揮開的拳頭擦過耳畔："離我遠點！"話音未落，後腰突然傳來熟悉的揉捏力道，顧懷升掌心溫度透過薄衫熨帖着舊疤："趙姐熬了山藥粥，再鬧小心胃疼。"他指尖劃過林旭泛紅的耳後，那裡還沾着昨夜的銀粉。

急促的敲門聲突然炸響，沈墨的大嗓門穿透門闆："方晴你聞見沒？這層樓飄着'林畫家被顧總欺負'的硝煙味！"門被撞開瞬間，林旭手忙腳亂扯過顔料斑駁的衛衣套上，卻扯動後腰傷口悶哼出聲。方晴憋笑的目光掃過顧懷升襯衫上的顔料手印，又落在林旭頸側暧昧痕迹："趙姐讓送早餐，說你們'探讨項目'到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