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格麥爾提消失了整整一天。
清晨,約雲掀開氈房門簾時,隻看見他床榻上疊得整整齊齊的毛毯,和丢在角落的、被捏得變形的空奶酒皮囊。
“哥哥已經走了,去參加托列家的婚禮了。”阿依莎嚼着奶疙瘩說,“天沒亮就走了。”
約雲皺眉:“他沒叫我?”
“他說——”小姑娘模仿哈格陰沉的表情,“‘讓她和那群漢人玩個夠’。”
約雲聽的不由覺得好笑,她走出氈房,路過河邊時,河邊的漢族旅人正在收拾漁具,見約雲走來,眼鏡男興奮地揮手:“今天我們去上遊瀑布,你要一起嗎?”
約雲剛要回答,餘光瞥見阿依莎手裡攥着的東西——是哈格從不離身的狼牙項鍊,此刻卻被随意丢在門框邊,像是被主人負氣遺棄的信物。
她彎腰撿起項鍊,冰涼的狼牙硌在掌心。
“算了吧,不去了。”她突然說,而轉念,又開口道,“今晚有婚禮舞會,你們要一起嗎?”
“好啊。”
眼鏡男眼睛一亮,收漁具的動作也加快。
“我們現在去?”
約雲拉起阿依莎的小手往氈房走。
“時間還早,等晚上準備好了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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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臨時,約雲特地換上了哈格送她的白裙。
裙擺上的銀線刺繡在火光下流淌如星河,腰間的紅綢帶襯得她病态蒼白的膚色有了血色。
阿依莎堅持要給她編發,手指靈巧地将彩色珠串編進發辮。
“姐姐真好看。”小姑娘捧着臉感歎,“像月亮裡的仙女!”
眼鏡男和其他旅人見到她時集體失語了幾秒。
馬尾女孩小聲嘀咕:“難怪那個哈薩克小子盯得那麼緊……”
舞會現場早已人聲鼎沸。
十幾堆篝火圍成巨大的圓圈,年輕男女們踩着冬不拉的節奏旋轉,彩裙翻飛如綻放的花海。約雲環顧四周,卻沒找到那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
她故意等到太陽落山,本來以為那小子會回來叫她的,結果沒想到哈格一整天都沒有出現。
“在找你男朋友嗎?”眼鏡男遞來一杯馬奶酒,“剛才看見他在那邊——”他指向最遠的篝火,“喝得挺兇。”
約雲的心猛地一沉。
哈格坐在人群邊緣的陰影裡,腳邊倒着三個空酒囊。
他的黑袷袢大敞着,露出裡面被汗水浸濕的亞麻襯衣,銀腰帶歪歪斜斜地挂在胯上。
當約雲的白裙出現在視野裡時,少年混沌的大腦像被閃電劈開一道裂縫——
她太美了。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她沒病……如果她是一個健康而完整的人……
不……他簡直會瘋掉的,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就像餓狼一樣撲上去。
火光親吻着她裸露的肩頸線條,發間的彩珠随步伐輕響,像星星墜落的聲響。
更讓他發狂的是,約雲那雙清涼的眼睛直愣愣把目光撒在他身上,而那個該死的眼鏡男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手還虛扶在她腰後。
酒勁轟然上湧。
哈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撞翻了身後的酒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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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雲正被旅人們慫恿着加入舞蹈,突然聽見人群爆發出驚呼。
轉身的瞬間,她被一股帶着酒氣的力道拽進懷裡——哈格的眼睛在火光中呈現出危險的琥珀色,呼吸滾燙地噴在她臉上:
“我的。”他用哈語嘶啞地宣布,“她是我的。”
人群起哄聲中,約雲被他拽進舞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