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雲笑得差點嗆到。片尾曲響起時,前排突然傳來騷動——一個西裝男單膝跪地,捧出鑽戒。
“嫁給我!”
全場歡呼。哈格卻突然拽着約雲往外沖,差點撞翻飲料架。
“怎麼了?”約雲踉跄着跟上。
少年臉色鐵青:“他學我。”
“啊?”
“求婚……我前天晚上夢到的!”哈格委屈得像被搶了骨頭,“連戒指都一樣!”
約雲愣了兩秒,突然大笑出聲,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哈格惱羞成怒,一把将她扛上肩頭,大步流星穿過商場——像扛一隻不聽話的小羊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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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裡的銀杏開始泛黃。約雲指着長廊上的照片牆:“看,這是我爺爺拍的。”
那是一組八十年代的校園紀實——圖書館前讀書的學生,籃球場上的跳躍扣籃,小樹林裡偷偷牽手的小情侶。哈格湊近玻璃,突然指着角落:“你。”
“怎麼可能?那時候我還沒出——”
照片裡,一個穿紅裙的小女孩蹲在草坪上摘蒲公英,側臉輪廓與約雲有七分相似。
“這個,是我媽媽。”約雲聲音軟下來,“爺爺說我和她小時候一模一樣。”
哈格突然掏出手機(眼鏡男臨别送的)對着照片猛拍,然後指着遠處單杠區:“我們去比那個。”
“啊?”
十分鐘後,約雲坐在雙杠上晃着腿,看哈格和體育系的男生比賽引體向上。少年的袖子卷到手肘,小臂肌肉繃出漂亮的線條,引得路過女生紛紛駐足。
“同學,能加個微信嗎?”一個紮高馬尾的女生紅着臉問。
哈格茫然地看向約雲,他不緊不慢的收起眼鏡男送的手機,然後往口袋裡掏出了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老年機,說道:“不好意思,這個……隻能打電話。”
女生們笑成一團:“你男朋友太可愛了吧!”
約雲把臉埋進圍巾裡,耳朵燙得要燒起來。
回程路過小樹林時,哈格突然拽住她——陰影裡,一對學生情侶正在忘情接吻。
“他們……”少年嗓音發緊,“不怕被看見?”
約雲剛想解釋,就被抵在銀杏樹幹上。哈格的吻帶着奶糖的甜味,生澀卻熱烈。一片金黃的葉子飄落,正好粘在他睫毛上。
“哈格,有人……”
約雲想推開他。
“不管。”他咬着她下唇嘟囔,“他們能……我們也能。”
直到半晌,哈格松開約雲紅腫的嘴唇,帶着急促的呼吸……
“我們……比他們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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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雲夜裡帶哈格去吃了海鮮。
一個從一開始就不停的剝小龍蝦殼,另一個從一開始就歡的跟小貓似的。
哈格面前堆砌了許多小龍蝦殼。這讓鄰桌兩個女孩兒看了不禁眼紅:“國家什麼時候給我分配這樣的男朋友?我怎麼談不到……”
隻不過哈格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站起身很大方的将小龍蝦分了一份。
“這麼好?”
鄰桌女孩兒眼睛瞪大。
“我媳婦兒不能吃太辣……但是她說吃獨食會胖。”
過後,約雲帶他回了曾經的家。在約雲曾經的家,還留着母親生前種的花,和父親為自己做的秋千。
記憶湧入到約雲腦海,隻讓他感受到無盡的親切,和還念。
老式居民樓電梯壞了,哈格二話不說背起約雲爬樓梯。六層的高度,他連呼吸都沒亂,隻是後頸的月牙疤微微發紅——約雲正用唇瓣摩挲那塊舊傷。
“到了。”她掏出鑰匙,“歡迎來到約雲博物館。”
四十平米的小屋保持着九十年代的裝修。哈格像走進異世界的狼,小心翼翼地避開滿牆的照片和古董相機。
“這是我一歲。”約雲指着五鬥櫃上的相框,“爺爺說我第一次按快門就尿了他一身。”
哈格突然蹲下,從床底拖出個鐵皮盒:“這個?”
“别——”
晚了。
盒子裡倒出一堆童年“珍寶”——玻璃彈珠、蝴蝶标本、褪色的電影票,還有……
“情書?!”哈格捏着粉紅色信封,臉色陰沉。
“那是小學六年級!”約雲笑得直不起腰,“班長寫的,還說很喜歡我紮馬尾的樣子。”
少年癟了嘴,把信紙揉成一團扔回去,卻從盒底摸出個更不得了的東西——病曆本。
1999年3月,5歲的約雲因先天性室間隔缺損住院。
中間突然掉出一張照片,是穿着病服的約雲,躺在白床上對着鏡頭比耶。
“這是……”
“第一次心髒手術。”約雲坐在地闆上,陽光透過紗簾斑駁地灑在她身上,“爺爺說我醒來的第一句話是‘相機呢’。”
哈格輕輕撫過那張泛黃的病曆紙,仿佛能穿越時空摸到那個插滿管子的小女孩。
“第二次是初三。”約雲繼續翻找,“籃球賽突然暈倒,做了瓣膜修複。”她頓了頓,“那時候醫生就說……我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少年突然把她摟進懷裡,力道大得幾乎讓人疼痛。約雲聽見他胸腔裡劇烈的心跳,像擂鼓,像馬蹄,像阿爾泰山巅不滅的雷聲。
“現在呢?”他啞聲問。
約雲從他懷裡掙出來,變魔術般掏出兩張車票:“現在,我們去吃全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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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格堅持要背她上台階。
“不行!你膝蓋會——”
“閉嘴。”少年半蹲下來,“抓緊。”
約雲趴在他背上,數着他後頸的汗珠。哈格的步伐穩健有力,仿佛背上輕若無物。
“小時候……”她突然說,“爺爺也這樣背我爬長城。”
“嗯。”
“他說長城是條龍,能馱着心願飛到天上。”
哈格停下腳步。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蜿蜒在古老的磚石上。
“約雲。”他語氣輕柔地叫了她全名,“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你沒有病……是健康的,那我們會相遇嗎?”
約雲聽見這個問題沒有一點思索。
“不會。”
哈格眼睛有點不開心:“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健健康康的,肯定是個大忙人,忙着走遍祖國的大好河山,肯定還是個特别優秀的攝影師,所以啊……我哪有什麼時間去阿勒泰的草原找一隻哈薩克狼。”
“那……”
少年最終沒說完。
他把她放在垛口邊,捧着她的臉深深吻下去。
遠處,最後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将他們的剪影鍍成金色。
那一刻,約雲忽然希望時間就此靜止——沒有病痛,沒有倒計時,隻有哈格滾燙的唇,和抵在她心口同樣滾燙的狼牙項鍊。
如果是沒有病的約雲,他們一定會相遇的更早,更幸福……
約雲可以帶他去青島……帶他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