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暮雲不問,乖巧地蹲在他身邊。
孟回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從這張臉上找不出一丁點毛病,骨肉和皮相俱是完美無缺,年輕而動人,孟回有些厭倦這樣的完美,如果對方有一丁點的不完美,或許自己還能稍許接受,還能說服自己試着靠近,可是——
李暮雲任由他觀賞自己,泰然自若,隻一門心思散發自己的忠誠和深情。
孟回的眼神聚焦在李暮雲厚薄規範的嘴唇,眸光一動。
他伸出手撫摸對方的臉頰,從臉頰到鼻梁,繼續下滑到嘴唇,緊繃幹淨的皮肉,溫熱柔軟的觸感,孟回的手向他腦後遊移,觸碰到他清爽順滑的短發,李暮雲的腦袋順勢低了下來,于是二人嘴唇相貼,說不上是誰先主動的。
孟回閉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溺于這個毫無前提的吻。
他承認,自己生理上是被李暮雲吸引的,可是心理上總要反複提醒自己,不要沉迷,李暮雲太年輕太熾熱。他一方面被這年輕吸引,忍不住靠近,另一方面卻又被這年輕灼傷。
李暮雲不必負責,或許從未受挫,所以那些熱情的話語可以天真地反複提及。可是孟回不能。
孟回心裡有個聲音輕輕呼喊:你不能夠。
被這個聲音攪得心煩意亂,孟回忍着疼伸展雙臂,抱住李暮雲的脖頸,讓他與自己緊緊相貼。李暮雲十分順從,順從他的意志愈發靠近,他的外衣還沒變溫暖,貼上孟回的皮/肉,摩擦傷處更為刺痛,孟回皺着眉頭不願放開,長久地吻了個夠,他又拿起對方的手掌,指引他撫上自己的胸/膛,那未被損壞的一點。
二人氣息交纏,李暮雲此時終于變回了青澀,想要憑借本能狠狠地愛/撫孟回,理智卻提醒他對方身上已是傷痕遍布,他曾對這些傷痕的來源生氣,想要複刻這些傷痕,制造獨屬自己的印記,終究舍不得,孟回再如何自暴自棄,在他這裡都是美好易碎的,他隻想好好呵護。
沙發太窄,李暮雲起了身,沉默地抱起孟回往卧室去,動作盡量輕柔,孟回還是悶哼了一聲,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架和皮肉已經徹底破損,他想,怎麼辦呢?
李暮雲将他放好後,又沉默地出了卧室,自行一層層剝掉衣服,又自作主張地去浴室沖了個澡,圍着浴巾回來,給孟回倒了一杯水,孟回不想動,指揮他把水杯放在床頭櫃。
孟回懶散地一胎眼皮,哼氣似的笑了一聲:“你經常健身?”
李暮雲:“嗯。”
孟回又擡了下眼皮:“現在這樣正好,再大塊就有點吓人了。”
李暮雲環抱雙臂:“是嗎?”
孟回:“是。我不喜歡。”
孟回閉着眼睛,歎了口氣,又發話道:“過來吧。”
李暮雲于是聽話上了床,在孟回背後,輕輕抱住他。
過了一會兒,孟回:“做不做?”
李暮雲:“......”
孟回又問一遍:“做還是不做?”
李暮雲稍微一使勁,把他摟得更緊些:“不做。”
孟回閉着眼睛,在眼皮底下翻了個白眼:“就煩你勁勁的這樣,纏着我不放是你,上了床裝模作樣也是你。”
李暮雲懷中抱着他,不想理會他,孟回得不到回應更加煩躁:“我很無趣麼?讓你沒有一丁點欲望?你跟要命一樣的喜歡我,就隻為了抱着我睡覺?”
李暮雲又收緊了一點力氣,孟回終于感受到了一絲被禁锢的緊迫。李暮雲輕聲開口:“噓。”
孟回冷不丁掙開他,磨蹭着轉過身來,怒目而視:“噓什麼噓——”随後就被李暮雲按頭揉進了自己胸前。孟回的頭臉緊緊貼住對方緊繃而滾燙的胸膛,他聽到腦袋頂上傳來李暮雲克制的聲音:“我怕你疼。”
孟回沒了力氣,又歎了口氣,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做,怎麼會疼。”
李暮雲:“你身上有傷。”
孟回不說話了。
李暮雲今天是鐵了心要當個君子,孟回再怎麼糾纏也沒用處,不過他的胸膛确實溫暖可靠,孟回喜歡被這樣環抱的感覺。
二人相擁着入了睡,孟回這夜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醒來,身邊沒摸到人,稍微清醒了下,孟回驟然發現有個人蹲在床尾。
李暮雲見他醒了,直接不容置疑道:“一會跟我去醫院。”
孟回剛要反駁,動了動身體,各處随即傳來大大小小的疼痛。李暮雲扶他坐起來,他定眼一看,胳膊肘和膝蓋處的淤青已經擴大成很恐怖的規模,顔色也是紫得發黑,右腳腳踝腫起老高,且那鼓包的形态十分之可疑。
下意識輕輕動了下,瞬間疼出他一身冷汗。
見這狀況,孟回才開始真的害怕起來,他怕自己真變成個殘廢,此時已經不能再考慮面子之類的問題了,他匆匆吃了點李暮雲剛下去買回來的早飯,又在他的幫助下穿好衣服,随即便愁雲慘淡地預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