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也直接開門見山道:“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
松閑眼中流過笑意,故意輕聲道:“那可不行,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鶴也微微擡眉:“何解?”
松閑拉着凳子坐下,單手撐着臉看向鶴也,氣定神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暗中對我存疑,想問什麼便問吧。”
鶴也坐到了松閑對面,凝視着他的雙眸,問道:“雲府南牆,你真的同她交過手了嗎?”
松閑一頓,挑了挑眉,不答反問:“何解?”
“那具傀儡雖然浸了水,可我也簡單看了一下,她的身上并沒有打鬥過的痕迹。”鶴也的身子微微向前傾,眼神裡滿是審視,“你為何撒謊?”
松閑直視着鶴也的眼睛,面不改色。
他的确沒有跟傀儡交手,而是裝作一個實力一般的人,在跟蹤時受到了襲擊。
輕敲手指,松閑無奈地開口:“好吧,鶴大人,你赢了。我承認,我們并沒有交手,我是在跟蹤她時被打傷的,不過有一點我沒說謊,她的确是女人身,力氣沒有那麼大,可下手又快又狠,絕對是殺過人見過血的。”
“嗖”的一下,燭火似被什麼東西撲倒,幾乎完全滅了下去。
又聽噼啪一聲,蠟線掙紮着立了起來。
兩人的影子搖曳着,像是被蟲子撞上的蜘蛛網,晃動不停。
松閑倒沒有太驚訝,低眸看了眼橫在喉嚨旁的黑扇,輕喟一聲:“這還真有些吓到我了。”
鶴也眉峰一蹙:“你究竟想要隐瞞什麼?”
松閑不想躲,也沒必要躲,索性将脖子抵在了靈絕上。
思忖了須臾,他開口道:“既然是想隐瞞的事,就不會輕易說出口。”
鶴也的唇角微微下壓,頭一扭,将靈絕收了起來。
松閑的到來疑點重重,這讓他不得不将接連出現的妖異之事都同他聯系起來,不管是竹林腐屍還是傀儡公堂,他參與進來的部分都太過巧合。
他,究竟是什麼人?
松閑心裡亦是混亂如麻,很多事情他可以做,卻不能說明緣由,他不怕誤會,甚至一直誤會下去都可以,隻是他不能讓鶴也蹚了這趟渾水。
鶴也用手支着額頭,他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可怕到不敢深思。
“或許,他們想要試探的并不是我。”
松閑神色微動,笑得有些勉強:“大人是覺得他們在試探我?”
沉默良久,鶴也的頭側得更深了些。
“也許是某個不知道還在不在的人。”
松閑的眼神躲閃了一下,但鶴也并沒有看見。
“大人過慮了,若是死人,還有什麼可試探的?”
鶴也的手用力了許多,指尖泛白。
“有時候,死人比活人更值得試探。”
沒等松閑再思考一下,鶴也的冷眸又射到他的身上。
“我可以暫且相信你,可若是你讓我察覺到了威脅,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松閑感到一股冷意順着脊骨沖到顱頂,心髒的血液在一瞬間迸射了出去,像是在鼻孔裡面跳動。
不知為何,他怅然落寞,卻又無端淡然。
鶴也不相信他,這是壞事。
可鶴也不相信松閑,這又是好事。
鶴也今夜已經散髻,黑如墨汁的長發未經束縛,随意地散在肩頭,比白天更多了幾分翛然的感覺。
可這樣的人說出來的話,卻又充滿着帝王般不可反抗的壓迫感,莫名令他歡喜。
“你的意思是,我利用你?”
鶴也沒有回答,這算是默認了。
松閑低聲悶笑,走到窗前将叉杆收好,随後離開了。
夜色如水,松閑的心卻不平靜。
“你可能不會相信,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翌日,宋淮來報,被傀儡頂替的人已全部找到,并無生命危險。
凡是參與到此事的普通人,記憶均被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