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李乘歌輕挑頭道,“你牙上有皮蛋。”
于海銘慌忙捂住嘴,朝右桌喊道:“江湖救急!鏡子借我用一下!”
李乘歌笑着搖頭,忽覺有人戳他肩膀。
李乘歌不想理,便準備轉過去,可那人卻抓住了他的衣服。
“陳三願。”李乘歌瞪大了眼睛。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啊……”
陳三願速即撒手,緊接着把英語書推過去,指着單詞給李乘歌看。
李乘歌皺眉:“不會讀?”
陳三願點頭。
李乘歌閉眼,牙齒磨得咯吱作響。
一到跟學習有關的事,就可以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了嗎?
“自己想!”
李乘歌轉身轉得很用力,順帶着把陳三願的英語書弄掉了。
無意往地上瞥了眼,李乘歌目光一滞。
那單詞上标注的,全是拼音。
陳三願伸手去撿,卻被李乘歌一腳踩住了。
他還沒思考完,下意識地想阻止陳三願把書拿走,沒想到身體做出的是這種反應……
這一定不是大腦控制的,而是脊髓。
“李乘歌,你幹嘛呢?你踩的誰的書?”董倪推了下眼鏡,邊說邊走了過來。
李乘歌急忙收腿,陳三願大驚失色,慌張地拿起寫字闆。
“你别是在這兒欺負新同學呢?”董倪質問道。
李乘歌起立道:“我沒有。”
“啊……”
[沒有欺負我,是我書掉了,李乘歌想幫我撿起來。]
于海銘很有眼力見地将書撿起,還抖了抖,合上後還給了陳三願。
“是嗎?”董倪看向李乘歌。
“不小心踩到的。”李乘歌有些尴尬。
[真沒事,老師,我和李乘歌是室友,我們關系很好。]
李乘歌的臉色變了又變,這家夥……為了幫他“洗脫嫌疑”,怎麼什麼都說?
而且最開始交代給他的,是稱呼自己為“老大”,不過後來又下了二次命令,即不允許在學校表現出與自己熟絡,那便相當于把第一條規矩pass掉了。
結果就是,他直呼大名,喊了他“李乘歌”。
實在怪異,實在别扭。
董倪點點頭:“行,也是我多想了。李乘歌,下次早讀不許遲到了啊。”
李乘歌微微一笑:“一定。”
董倪走後,李乘歌朝陳三願伸出手,後者遲疑了一下,将英語書交給了他。
翻到單詞表,李乘歌單手支在桌子上,道:“隻準問三個。”
陳三願忙把寫字闆一放,拿出筆圈出三個單詞。
“dinosaur,di-no-saur。”
“desert,de-sert。”
“crooked,c-roo-ked。”
李乘歌說一個,陳三願就在紙上寫下一個拼音。
他不會說話,讀不出來,光靠腦子裡的聲音,總會錯亂,所以采取了一種最笨拙的方法——标拼音。
早讀的時候,他發現有幾個單詞的讀音和自己标注的拼音不一樣,可一分心,便覺得所有的讀音都是錯的了。
他按照音标一個一個拼,可還是有一個拿不準,那就是“desert”,他忘記了要發“i”的音還是“e”的音。
但沒想到,祖宗竟然允許他問三個,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
他一發不可收拾地興奮起來,三個單詞,李乘歌的發音,牢牢焊在了腦子裡。
似乎完全……把他壯着膽子做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周二的大課間是跑操,李乘歌不喜歡身上出汗,所以别人慢慢悠悠回教室時,他都會去寝室一樓的浴池沖澡。
時間呢,将将巴巴夠趕上第三節課,但想讓他帶着一身臭汗去上課,絕不可能。
李乘歌回來的時候,窗戶和門都開着,形成了兩排穿堂風,教室裡的味道便清新許多。
李乘歌坐下的一瞬,陳三願忽聞到一股幹淨的香味,他擡起頭,正好望見李乘歌後頸上濕漉漉的發梢,如磁石吸引着鐵屑,挪不開視線。
其實算不得是香味,隻是莫名熨帖,像是冬日裡大鐵鍋燒沸的開水,蒸騰的水汽裹着柴火竈獨有的煙熏氣,撲面時帶着鈍鈍的暖意。
他也想沖個澡。
陳三願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又郁悶地皺起眉頭。
香的不是洗澡水,而是白白嫩嫩的祖宗,他這樣的鄉下人,怎麼洗也不會香的。
陳三願失意。
陳三願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