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更,溫家。
溫杳将早食制好,由溫明推着車,她跟在一旁,出了巷子,迎面一個小乞丐撞了上來。
溫明連忙一手把住車,一手扶住她,溫杳才穩住身形。
那小乞丐則是跌坐在地。
溫杳看這孩子應該就比溫三小不了幾歲,不由心生憐憫,她拿了一塊豆渣餅走過去,蹲下身遞給這小乞丐,“拿着吃吧,下次走路慢些,别這麼冒冒失失的。”
小乞丐擡頭,驚喜地接過。
果然和那個阿姊說得一模一樣。
于是溫杳正要起身,便見這小孩拽住了她的袖子,低聲道:“阿姊當心,膳食坊要對付你了。”
說罷,他一溜煙跑了。
溫杳一驚。
膳食坊要對付她?是因為買賣方子的事?
可這小孩怎麼知道,又是誰讓他來傳話的?
頓時,各種疑惑充斥溫杳心頭。
溫明見她一直呆立在原地,不解地走上前,“小杳你怎麼了?”
溫杳搖了搖頭,“我沒事。”
膳食坊要對付她,那她今日還要出去擺攤嗎?
很快,溫杳便想清楚了。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這般明槍暗箭,早晚都要應對,躲是躲不過去的。
她當即讓溫明彎下腰,而後對他低聲囑咐了幾句,溫明聽着,臉色卻是微變。
“記住了嗎?”
溫明鄭重點頭。
随後,二人仍舊一同前往集市。
仍舊是絡繹不絕的食客,一切與往常似乎并沒有什麼不同。
可就在溫杳将要收攤的時候,食客中,一人忽然倒地,“哇”的一聲嘔吐不止。
恰巧這時有縣衙的弓手巡邏至此,見狀一擁而上,将此地圍了起來。
那嘔吐食客的同伴大叫道:“這家的吃食不幹淨啊,我兄弟今日隻吃了這裡的早食,就開始嘔吐不止!”
溫杳剛想要解釋,便有兩名弓手直接上前用鎖鍊捆住他的手。
“先行關押,有什麼話牢裡再說!”
溫杳頭一次認識到了身在古代,無權無勢的小民面對的執法竟是如此不公平。
可以想象,但凡進了牢裡,不被扒掉一層皮狠撈一筆油水還想出來?想得美!
她看了一眼身後,溫明早已經不見了。
兩名弓手壓着她便往縣衙去,一路上圍觀的百姓唏噓不已。
“這不是安民坊那邊擺攤賣早市的溫小娘子嗎?”
“是啊,好端端的怎麼被抓了?”
“聽說是有人在她那兒吃得上吐下瀉。”
“啊?不可能吧,我也經常去溫小娘子那裡吃飯,從來沒有過啊。”
“以前幹淨也難保後面還能一直幹淨啊。”
“我呸!溫小娘子可不是那些黑心攤販,保不齊是被陷害了!”
“那更完了,前縣太爺卸任剛走,新縣太爺還在赴任路上,誰不知道主簿和縣尉是穿一條褲子的。”說話這人壓低了聲音,“還都是鑽錢眼裡的。”
溫杳臉色愈沉。
她不怕檢查,就怕對方官商勾結,查都不查就直接給她定罪。
而現在看來,後一種可能性更大。
唯一讓溫杳感到有些安慰的,就是她那十多個“毒唯”一直跟在圍觀的百姓人群裡,幫她喊話争辯。
不多時,已抵達縣衙門口,此刻縣衙門還緊閉。
縣衙大門前,僅有一青衫男子身挎包袱,背對着他們,正在拍門。
領頭的弓手不耐煩地上前,“你要告狀?衙門還沒開呢,晚些時候再來!對了,告狀需要準備一兩銀子,别忘了帶。”
說着,拿出鑰匙便要開門。
那青衫男子緩緩轉身,約莫隻有十九二十歲,生得倒是極好的模樣,神情溫潤。
他回頭掃視了一眼烏泱泱的人群,還有那被押在人群中的女子,聲音不緊不慢道:“這是犯了何事?”
被羁押的溫杳眼眸微閃,聽出了這人話裡倒是帶着長安的口音。
不待弓手說什麼,溫杳當機立斷搶先一步,快速且大聲地發出了這一路沉默中的第一聲。
“民女遭人誣陷!這弓手審也不審便要将民女關押入獄!民女實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