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稅在總額基本未變的情況下,占比卻由去年的十分之八降到了今年的十分之四,商業稅則是由百分之五的占比,激增到了百分之四十五左右。
這戶部尚書姓盧,乃是世家豪族盧氏出身,看到這令人訝異的商稅占比,他忽然就想到了近段時間那個已經逐漸蔓延至全國的商會。
盧尚書到底是老成精的,稍微一琢磨,便咂摸出味了。
他暫時沒有将賬冊報上去,而是喚來了屬下,“查一查那些商會背後的人。”
……
與此同時,溫杳正抵達了長安城。
這裡是她最後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
長安城不比其他地方,局勢複雜,各種勢力暗流湧動,她可以預想,朝廷中的那些權貴在看到了今年的商稅額後,再聯想到民間不斷湧出的商會組織,估計很快就會明白她的意圖。
溫杳深吸了一口氣,最後一步,距離成功僅剩下一步之遙,她無論如何也不能退縮。
下了船,她先是喬裝打扮了一番,而後便分别去拜訪了幾個人,并送了幾箱東西。
做完這些後,她尋了個旅店暫時落腳,而後便開始照常選址。
長安商會開業當天,同樣吸引了不少人過來。
畢竟是長安城的百姓,消息靈通,一些人多多少少聽說了其他州縣裡出現的幫扶性商會一事,隻等着長安城何時也出現一家。
沒想到,這距離年關還有三日之際,長安商會開業了,來湊熱鬧的百姓絡繹不絕。
而也就是在當天下晌,京兆府的兵突然将這裡團團圍住了。
百姓們都驚恐不已,為首的京兆尹上前道:“全部帶走!”
京兆府獄。
溫杳和一群被一同抓來的犯人都擠在一間牢房。
有商會的夥計早已經慌了神,“東家,咱們到底犯了什麼事啊?”
“是啊為什麼要抓咱們?”
溫杳沒有說話,正這時,有獄卒來了,“哪個叫溫杳?”
她自人群中站了起來,“我是。”
兩名獄卒過來将她帶走了。
審訊室内。
溫杳被按着跪在地上,在他面前,是一張桌子,其後坐着一穿紫色官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揮了揮手,兩名獄卒便松開溫杳,退了出去,并把門關上了。
“你就是,溫氏酒樓的溫老闆?”這中年男子開口,語氣倒是帶着幾分和善。
溫杳叩拜行禮,“民女溫杳拜見大人。”
那人笑呵呵道:“不必跪着了,坐。”
聞言,溫杳也沒拒絕,道了謝,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溫老闆生意做得那麼好,是覺得賺的錢太多了?這免費辦義學也就罷了,還辦什麼商會,溫老闆就這麼喜歡做慈善嗎?”
溫杳不知眼前這是何人,但從對方衣袍的顔色來看,這是三品以上的大員,本朝三品以上,便是宰相、六部尚書這些。
她低下頭,神色謙恭地答道:“回大人的話,民女雖為商賈,但心中十分感念陛下和朝廷的恩德,辦義學和商會,也都是想要為陛下和朝廷出力。”
那人笑道:“是嗎?那溫老闆倒是一片忠心了。”他話音一轉,“可在本官看來,此乃動搖國本,擾亂農業正統之舉,其心可誅啊。”
溫杳還想再辯解什麼,可上首之人已經懶得再聽。
“溫氏,本官勸你一句,把你的那些商會全都關了,今後也不許再有類似的舉動,本官念你一心為國,便不與你追究了,明白嗎?”
溫杳沉默了片刻,“這是陛下的意思?朝廷的意思?還是大人您的意思?”
聞言,那人冷哼了一聲,“不識擡舉的東西。”
“本官苦口婆心勸你,你偏要自尋死路,您信不信,隻要本官想,明日,你溫氏一族通敵叛國的鐵證就能被搜出來,到那時,可是誅九族的罪。”
“我聽說,你還有一個弟弟在朝中,二甲第三名,好前途啊,如今莫非要被你給毀了嗎?”
溫杳久久未答,審訊室内是長久的沉默。
更漏聲滴答滴答,許久,她才開口道:“盧大人,民女也不是吓大的。”
那人先是一怒,而後冷哼,“你知道我是誰?”
溫杳神色平靜,“這不難猜,您身上的紫色官服說明了您是三品大員,要麼是宰相,要麼是六部尚書,這些人裡,出身世家的有禮部的杜尚書、吏部的崔尚書,還有就是您,戶部,盧尚書。您是看過了今年的商稅占比,才決定來抓民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