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人了!”
“阿毛,你殺人了!”是女孩子顫抖的聲音,這女孩十四五歲的樣子,生得樣貌不錯,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穿着素色的粗布衣裳。
這是成元十年的夏天,六月,并州又鬧了大旱,到處都有餓死的人,天氣太炎熱了,這些屍體發臭,空氣裡仿佛到處都彌漫着一股死屍味。
“阿毛!”女孩搖着那個被喚做阿毛的小姑娘的肩膀,這阿毛的年紀更要更小一些,十二三歲,一身破爛的衣裳,餓的快皮包骨了。
“阿毛!你殺人了!”女孩看着地上男人的屍體叫到,那屍體還熱着,血還不斷地沿着地上的縫隙流淌,看他身上的衣裳,是絲綢的,上好的衣料。
“阿毛!他……他被你殺死了!”女孩恐懼的叫道,蓦地,捂着臉嗚咽道:“都是我不好,我應該小心些的,我隻撿了幾塊他們丢掉的餅,這可怎麼辦。”她哭着,見阿毛盯着屍體一動也不動,以為她是被吓傻了,推她道:“他是高家大管家的三兒子,大管家最得高大人的心,他的兒子死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趁着現在來得及,阿毛你快逃吧!”
她哭成了淚人:“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更小心一些的,我……隻是兩塊餅,我……我以為沒什麼的。”
“不是你的錯”名為阿毛的小姑娘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很稚嫩,稚嫩裡帶着沙啞,從而有一種不符合年紀的穩重,她的手上都是血,身上也是,血滴還濺到了臉上,她目光直愣地看着地上的屍體,道:“是他先想要殺了我們的。”阿毛回頭看着她,說:“他從來沒有拿我們當過人。”
“都是借口,他們不過是以殺人為樂。”
“不殺了他,他就會将我們折磨至死。”她親眼見過,阿瓜就是這樣被他給殺死的,因為阿瓜撿了幾塊他丢在地上的餅,他就說是阿瓜故意偷的,用鉗子将阿瓜的手壓進沸水裡,阿瓜是啞巴,所以隻能“啊”“啊”的大聲慘叫着,他在一旁放聲大笑。
阿瓜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沒過幾天,就死掉了。
“阿毛!我們現在怎麼辦?”女孩聲音還在抖,眼淚卻不流了。
阿毛攥着匕首的手緊了緊,皺着眉頭,沉默了半晌,道:“走”擡起頭來盯着女孩的眼睛,冷靜地道:“陸姐姐你先走,你是高家的奴婢,你現在就回去,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正常的睡覺,他們暫時是不會對你起疑心的,收拾好行囊,找機會逃走,你我不能在一起,在一起,隻會更加引人懷疑。”
陸霜連連點頭,道:“那你呢?你怎麼辦?”
阿毛皺着眉頭,道:“人是我殺的,屍體自然要我來處理。”她的聲音乍聽鎮定無比,細聽卻也在輕輕顫抖。
“阿毛”陸霜擔憂地道。
“回去吧,再不回去,他們會對你起疑的。”阿毛說:“處理好這裡,我就會逃,北都已不是久留之地。”
“你要逃去哪裡?”陸霜紅着眼睛問。
“不清楚”阿毛攥着手裡的匕首,道:“長安吧,陸姐姐,如果你我都能活着離開北都,那麼來日我們長安見。”
“好”
……
成元十二年,冬,長樂坊。
“死人了!”
“死人了!”
“死人了!快來人啊!”是小姑娘凄厲的尖叫聲,手掌一下下重重的拍着門。
大門外把手的兩個西域家奴聞聲從外面打開了門,隻瞧見一個衣衫不整的瘦小姑娘四肢癱軟的趴在地上,臉色蒼白,神情恐懼,努着幹裂的嘴唇不斷地重複着:“死人了!死人了!快來人,快來人,我好怕!”
兩個家奴面面相觑,猶豫不決地進了屋子,走到了内室。
待見到内室的景象,兩人皆是面無血色,内室的油燈隻剩下幾盞還燃着,昏黃的光下,男人赤裸的躺在屋子中央的鐵床上,四肢大張,他的肚子被抛開了,皮肉脂肪外翻,裡面沒有内髒。
他的肚子被刨空了。
從房頂垂下的原本供這些貴客用來享樂的兩對鐐铐,此刻卻挂着這男人的髒器。
火光時暗時明,影子打在牆上搖搖晃晃的,鐵床上的屍體還在流着血,像是屠戶剛剛宰殺收拾幹淨的死豬。
另一邊則是一個女孩屍體,吊詭的是,這具屍體左右兩手掌各定了一根鐵釘,四肢僵硬扭曲,臉色鐵青,雙目凸出,嘴巴大張,臉的方向正巧對着那具男屍。
像是一出皮偶戲。
進來的兩個家奴何曾想過這樣一副詭異恐怖的景象,頓時吓破了膽,濃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們的嗅覺,他們控制不住的嘔吐了起來……
“怎麼一回事!”是男人的聲音,卻又格外刺耳尖銳。
“馬爺……馬爺”兩個家奴嘔的一身污穢都來不及擦,慌不及待地躬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