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兒啊!”
正當馬爺轉着石球不知如何處置這小姑娘時,另一端的木門被拉開了。
原來那裡一直是有人的。
正被家奴提着的元桃心下一沉,轉頭看去,隻見一個衣冠不整,一身酒氣的年輕男子腳步虛浮的走了出來。
“怎麼回事!”年輕男子皺着眉頭,因喝多了酒,從臉一直紅到脖子根,他一邊用手抓着胸口,一邊不耐煩地道:“怎……怎麼回事!吵死了!讓不讓人睡覺了!”他的眼睛也睜不開,似乎是剛剛從睡夢中被吵醒,一副對這裡發生的事渾然不知的模樣。
元桃心下松了口氣。
這浪蕩的公子哥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吧嗒着嘴,一身酒氣,擡頭望屋裡一眼,登時吓得醒酒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嚷嚷道:“這……這……這怎麼一回事兒!”吓掉了魂似的。
馬爺轉着石球,低頭笑着道:“裴公子”
“這……這……”裴公子坐在地上,指着吊着的屍體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馬爺心裡不免鄙夷,面上還是端着微笑的,道:“如裴公子所見,出了人命。”
裴公子還是磕磕巴巴的,上不了台面的浪蕩公子哥:“這……這……這可是我父親的……”
馬爺蹲下來撫拍着裴公子的肩膀,道:“這位爺是裴公子您父親的門客,如今出現這種情況,小人定給裴公子和裴公一個交代。裴公子就在隔壁,可聽到什麼聲音?”
裴公子聽罷抓了抓頭,想了許久,十分苦惱:“張延說他要玩女人,我就陪他來了你們這裡,但是我喝多了酒,來了就去隔壁睡覺了,睡得也沉,沒聽到什麼聲音,還是被你們吵醒的。”他仔細地回憶,可惜他好像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他點點頭,肯定地道:“我一直在睡覺,沒有聽到什麼聲音,而且你們這裡的牆壁都貼了毯子,就算有什麼聲音我也聽不清啊。”他抓着頭:“好像是有女人的叫聲,不過……不過這也正常,張延玩女人向來這樣,死一個兩個都不奇怪,我也從來沒當回事兒啊。”
馬爺知道他就個沒用的公子哥,早就爛醉如泥了,也沒指望他這個廢物能有什麼用,全長安上下沒有人不知道侍中裴耀卿的六公子裴昀是個酒囊飯袋。
眼下要緊的是想個法子把這個廢物打發走,馬爺八字吊眼一轉,歎息一聲,道:“現如今内室這副景象,已經鬧得人心惶惶了,不長眼的奴婢們已經開始傳……”他沒有說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裴公子瞪大了眼睛,問道:“傳什麼?”
馬爺“啧”“啧”的搖了搖頭,附在裴公子耳旁低聲說了幾句,隻見這位養尊處優的公子哥臉色更難看了,鐵青的:“惡……惡……鬼!”
馬爺搖了搖頭,“噓”了一聲,指着元桃,道:“裴公子,您看這丫頭……”
“你……你們自己留着處置吧!”他才不要呢,如果這丫頭身上真的有惡鬼,纏到他身上,他可受不了。
馬爺一副為難的樣子:“那裴公那邊……”
“我……我爹那邊我會和他說的……這臭丫頭你……你們自己處置吧……和……和我沒關系……”他癱坐在地上看着挂着的屍體吓得吞口水,道:“我……我……先走了!”說罷踉跄着腳步,屁滾尿流地跑了。
馬爺眯着眼睛看着裴公子落荒而逃地背影。在這京師重地,天子腳下,什麼樣的達官顯貴他沒見過,像裴六公子這種廢物遍地皆是,他心底輕蔑,然而誰讓他有一個做侍中的好爹呢?想着,他手裡的石球又骨碌骨碌地轉了起來。
“馬爺,這丫頭。”家奴問。
馬爺這才看向元桃,沉着一張陰森的臉,道:“先壓回院子鎖起來,等主子發落吧。”
“諾”
……
已經過了子時了,夜正是最深的時候,元桃被兩個家奴看着往回走,家奴恐她不安分,給她手腳皆帶上了鐐铐,一邊押送她回去,一邊又忍不住打量她。心裡疑惑内室那兩具詭異的屍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要麼是她做的,要麼就如她所說,她真的不知情,是惡鬼所為。
他們兩個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她,覺得她和其他的小姑娘并沒有什麼不同,唯唯諾諾的,甚至看起來還有點木楞,實在是普通。
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覺得這樣一個小姑娘有做出這些事情的能力,這裡的所有姑娘都沒有,她們對于這些那些權貴而言連羔羊都不如,就是蝼蟻,随随便便地就可以掐死,剝皮剔骨,況且那張延還是個練家子。
不可能。
他們兩個在心裡搖了搖頭,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身體裡有惡鬼,或者她本身就是惡鬼,隻有惡鬼才會用這樣可怕的法子殺人。
正想着,一直耷拉着腦袋的元桃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她那眼睛黑眼仁大,白眼仁少,原是很漂亮的一雙眼睛,但因為沒有神,漆黑讓人有些心裡瘆得慌,真像是惡鬼。
他們下意識地别開了目光,夜裡風涼,想起那挂着的屍體,刨開的肚囊,他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搓了搓膀子,聲音有些打抖,道:“這人都死哪去了,這油燈滅了都沒有人點,路都看不清楚!”
“可不是嗎!黑死了!”另一個附和。
話音未落,兩人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元桃方才感覺到他們兩個的目光,回頭看了看他們,見他們回避她,她也就識趣地轉回了頭,緊接着她聽到悶悶的兩聲聲響,再回頭時,剛剛還在說話的兩個家奴已經倒地了。
她陡然緊張了起來,向四周環顧,夜裡陰涼的風吹得樹葉簌簌地響,她手上挂着的鎖鍊相互碰撞發出冰冷的聲音,除此以外,再無其他聲音了。
細路兩旁的夜燈大多滅了,遠處陷在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了。
但是她嗅到了一股味道,她環顧四周,目光也防備了起來,警覺道:“你要做什麼!”
沒有聲音,風聲嗚嗚的響,像是女人的哭聲,她看到影子一閃而過,皺着眉頭,鎮定地說道:“你出來吧!你是活人,别裝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