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結束,時候尚早,馬娘娘為了給皇子小姐們單獨相處的機會,讓夫人大臣們先回去,自己帶着皇子小姐們去遊禦花園。
這皇家的規矩雖然森嚴,但洪武帝和馬娘娘都十分開明,而且這些貴女們是經過層層帥選過的,人品應該沒多大問題,何況禦花園裡有不知多少宮女、侍衛還有暗衛,哪能那麼容易出問題呢?
一大群嫔妃宮女簇擁着馬娘娘走入禦花園。
黛玉和令儀手拉手跟在衆女後面走入禦花園。
禦花園的春色,恰似打翻了的丹青匣子。
曲徑兩側的垂絲海棠開得正豔,粉白花瓣攢成團團雲絮,風過時便簌簌落進九曲回廊的碧瓦間。太湖石畔的牡丹尚含着露,魏紫姚黃層層疊疊,映得漢白玉欄杆都染了胭脂色。鏡清池畔那株百年梨樹,滿枝冰雪般的花朵倒映水中,與錦鯉的金紅鱗片一觸即碎,驚起漣漪裡遊動的雲影天光。
沿着鵝卵石小徑深入,忽見一架紫藤如瀑垂落。新生的藤蔓纏着朱漆亭柱,串串花穗垂在琉璃檐角,被日光透出朦胧的淡紫煙霞。兩隻翠鳥掠過水面,翅尖點破的倒影裡,露出臨水殿角懸着的鎏金風鈴——那鈴铛不響,倒是滿園嗡嗡的蜂鳴襯得春色愈靜。
禦溝裡漂着零星花瓣,有宮娥新折的柳枝不慎落進水中,嫩芽蜷曲如雀舌。假山後突然轉出三兩隻梅花鹿,茸角剛冒出絨絨新茬,踏過青苔時驚飛了草叢裡淺眠的蛱蝶。
轉過一片怪石淋漓的假山,見一帶連廊八角亭出現在眼前,馬娘娘在亭中坐下,對衆人說:“我累了,你們不必陪着我了,各自去玩吧。”衆人應聲各自散去。
禦花園很大,不一會兒衆人就淹沒在花紅柳綠中。
黛玉喜歡動物,見幾隻狸貓在太湖石堆砌的高處玩耍,不由想起了皮皮、淘淘,她忙追過去看個仔細,令儀忙邊喊邊追上去:“林妹妹,你慢點,小心摔了,等等我。”
兩隻狸貓十分靈活,黛玉追上去,它們就跑,不知不覺就跑到一帶宮牆處停下了,黛玉正要彎腰去抱那隻最小的三花貓,誰知黛玉剛蹲下,三花往草叢裡一鑽,不見了蹤影。“好狡猾的小家夥!”黛玉嘟囔了一句,隻得站起身來,差點和一個高大的身影撞在一起,黛玉忙後退數步擡頭一看,竟是朱棣站在眼前,黛玉忙彎腰行禮:“臣女見過燕王殿下。”
“林小姐不必多禮,剛才席間,小姐的舞技真是出神入化猶如仙子啊!”
“殿下謬贊了。”黛玉說完就想轉身離去,誰知朱棣把她攔住:“林小姐請留步,本王有一事相問,那天在船上唱歌的可是小姐?”
“不是,殿下許是看錯了。”朱棣不由一愣,竟然不是她!那空靈如仙的歌喉竟然不是這仙子般的人所有。朱棣還想問是誰唱的,這時傳來了令儀的聲音:“林妹妹,你跑得真快,總算追上了!”令儀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見到燕王,忙彎腰行禮,朱棣見了,客套幾句轉身離去。
令儀忙問:“燕王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他隻是問了一件小事。”令儀這才放心,剛才她看到燕王攔住了黛玉才急忙出聲呼喊。
兩人攜手往回走,令儀問:“妹妹怎麼這麼喜歡貓咪?”黛玉把四小隻的故事講給了令儀聽,令儀聽得發了呆:“真有這麼聰明的小貓啊?那我回去也要養一隻。”兩人邊說邊走,轉過一片假山,卻見一月白色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允炆自從和黛玉分别後,沒有一天不想黛玉的,終于盼到今天宮宴見到黛玉,眼睛隻盯在黛玉身上。宮宴結束後,他匆匆退出,褪去繡金蟠龍的明黃色冕服,換了一身月白绫緞常服。腰間隻懸一枚青玉佩,連發冠也卸下,改用玉簪松松绾起,便趕往禦花園。随侍太監欲跟上,他連連擺手:“不用,讓我獨自走走。”
禦花園太大,允炆轉了三道月洞門,繡金靴底沾滿碎花瓣。
"殿下金安!"牡丹園裡,承恩侯家的小姐捧着芍藥嬌羞行禮。他颔首而過,連她鬓邊新簪的累絲金鳳都沒看清。
九曲回廊上,安國公嫡女"不慎"掉落繡帕。他一陣風似的略過,腳步未停驚飛一池錦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