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後傳來輕笑,他猛地駐足——
黛玉正攜着令儀的手轉過石徑,指尖還拈着半片柳葉。晨光透過她杏色披風上的纏枝紋,在地上投出流動的花影。
允炆急退兩步隐入荼蘼架,卻碰落一串露珠。
他内心欣喜若狂,卻隻能端着架子等在荼蘼架下,三年未見,她身量更高了些,藕荷色衫子外罩着淡青紗比甲,發間一支點翠蜻蜓簪随動作輕顫。
黛玉令儀忙見禮:“臣女見過皇太孫殿下。”允炆忙笑道:“不必多禮,林妹妹三年不見,你長高了不少。”
令儀看見允炆眼裡的光芒和他說的話,知道他們相識,忙道:“我到那邊看看,你們聊啊!”黛玉想阻止,令儀早跑開了。
黛玉便大方地和允炆聊起來,他們說了分别後的許多事情,允炆覺得在黛玉身邊沒有一點不自在,黛玉也被允炆溫暖的笑臉感染,兩人聊了很久,特别聊到四小隻的調皮搗蛋時,兩人發出愉悅的輕笑聲。
他們并肩坐在石凳上,中間隔着一尺恰到好處的距離。
“皮皮如今胖得都快要跳不上書案了。”黛玉笑着比劃,“淘淘倒是學會開抽屜偷魚幹了。”
黛玉以袖掩唇:“雪雁前日來信,說月月把您賜的繡球抓成了流蘇毯子。”
談及四隻貓兒幼時追蝴蝶撞翻棋盤的糗事,允炆忽然輕歎:“在妹妹家的那段時光,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一陣風過,吹落枝頭殘花。黛玉伸手接住一瓣,允炆的袖角恰拂過她手背。兩人同時一怔,又同時笑開——恍如回到那個貓毛與笑聲齊飛的午後。
再說朱棣,離開黛玉後覺得有些失望,為什麼唱歌的不是仙女模樣的黛玉呢?應該不會啊,自己的感覺一向很準,這次難道真錯了?正思考間,耳畔聽到一聲:“臣女見過燕王殿下。”
擡頭一看,是探春俏生生站在面前,他問道:“你是賈府的三小姐探春?”
“正是臣女。”探春見到高大偉岸的燕王,隻覺心頭小鹿亂撞,紅着臉道。
“那我問你,那天秦淮河畫舫上唱歌的是誰?”不知是什麼原因,探春脫口而出:“正是臣女。”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錯了,但是已經晚了。
朱棣看着她,眼底多了一絲欣賞:“哦,歌唱的不錯,琴也談得好。不愧是賈府的女兒。”探春聽了臉更紅了:“殿下謬贊了。”朱棣又和探春聊了一會兒,覺得探春性格爽朗有主見,心裡有了思量。
再說寶钗本是和迎春、惜春一起走着,忽見一雙玉色鳳蝶翩跹過荼蘼架。她蓮步輕移,扇底生風,驚得那蝶兒忽高忽低地躲閃。繡鞋踏碎滿地香影,鬓邊海棠随着身姿搖曳,卻總差着半寸撲不着。人蝶追追停停,最後那蝶兒竟歇在池畔石上,待她屏息靠近,卻忽地雙雙飛入柳煙深處,唯餘扇面殘留着幾星花粉,在春日下泛着細碎金光。
她本就微胖,已是氣喘籲籲,香汗淋漓,便停下依着水榭邊的欄杆休息,這時水榭另一邊過來兩位俊秀的皇子,正是五皇子周王朱橚和八王子朱楷。兩人看到寶钗,眼底閃過驚豔之色,寶钗忙彎腰行禮:“見過兩位殿下。”
“這個就是吟詩的薛寶钗,長得真是絕色,可惜是皇商之女,而且有個不靠譜的哥哥。”八皇子欲攀談幾句,被朱橚拉着走了。
寶钗本來就是遠遠看到兩位皇子走來,料定會走到亭子旁,才借撲蝶把蝴蝶趕到亭旁等着,誰知兩人就像沒看見她一樣離去,不由又羞又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