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排查的十七戶人家,都無一例外,死者是被吸食了魂魄,窒息而亡,隻有風大小姐,七竅流血,四肢扭曲,死後化為了厲鬼。”師無愁放下茶盞,神情有幾分沉郁。
甯陵山一行人圍坐在食肆的雅間内,議論紛紛,一位身着粉紫色印流水紋衣裙,柳眉彎彎,面若桃花的年輕女子道:
“我收集到消息,錦繡樓是一個多月前搬來宣陵的,它搬來沒多久,就名聲大噪,連郡守府都從那定做了嫁衣。”
太史湘茗若有所思:“那怕是早有預謀了。隻是他們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直接動手,豈不是更方便。”
方才開口的秦桃蹊緊接着道:“這就是最怪異的點了,蘭将師兄,你怎麼看?”
談話間,有人風塵仆仆地從門外趕來,衆人回過頭去,天空正下着小雨,那人面色陰沉得吓人,如同帶了整座山的寒氣,冷得刺骨。
她打起簾子,取下被雨淋濕的鬥篷,她烏發半散,髻上佩着粉晶珍珠芙蓉銀冠,并一對攢珍珠梅花銀簪,延頸秀項,皓質呈露,步态從容,舉動風華。
若不計她的面色,就是好一個絕色佳人。
胥蘭璀匆匆坐下,環視一圈,沉聲道:“我方才用傳音鈴與靜心宮墨夷襄一叙,得知一種百年前的魔族邪術,名曰霞帔。
隻需在新娘的嫁衣上刺血為咒,血咒就會趁她試衣之際鑽入脊骨,遊走在五髒六腑之間,不過短短幾日,便能侵食她的魂魄肉身,局時幕後之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吸食掉她的神魂,失掉神魂的新娘便會窒息而亡。
而此種血咒,最喜靈力高強之人,那位風大小姐雖然無修為傍身,府中的門客護衛卻不乏有能力出衆之輩,她身處其中,自然也被霞帔格外留意。”
師無愁眸色微動,一時有些意外:“此術我略有耳聞,可它不是已經失傳已久了麼?”
胥蘭璀咬牙切齒,語氣生冷:“雁過留痕,隻要有心人刻意尋找,怎麼會真的找不到。此等邪術,正是那做惡多端,令人發指的魔族羌回王淩氏所創。”
燕徹凝眉:“羌回王一門十幾年前已盡數伏誅,難不成,還有遺孤在世?”
胥蘭璀将茶盞不輕不重地一擲,幾滴清澈的茶湯濺了出來:“管那魔修是不是遺孤,他敢來一個,我就殺一個,來一對,我就殺一雙,躲躲閃閃,算得上什麼英雄磊落。”
燕徹搖搖頭,啞然失笑:“他既然吸人魂魄,當然不算英雄,小師姐真是氣糊塗了。”
胥蘭璀輕輕掃了他一眼,眼皮一撩:“燕庭蘭,你大可等下再耍嘴皮子,阿兄,我有一計。”
師無愁聽她這麼稱呼,眉梢一動,一時有些意外:“難得你還認我這個兄長,你有什麼良策?”
胥蘭璀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今晚我扮做新娘,引蛇出洞。恰好那霞帔不是喜歡靈力高強的女子嗎,我便是了。”
師無愁早該料想到了,她向來覺得在衆人面前如此稱呼他失之偏頗,隻有在私底下,或者父母在時才肯這麼叫,現在她這麼開口,就是想讓他點頭答應。
他漸漸地收斂了溫和的笑意,面若冰霜,不容置喙:“萬萬不可,臨行前,父親将你托付于我,不是讓我任你步入險境的。”
他向來待人溫柔,此刻語氣難得的冷硬,一時讓人有些不習慣。
胥蘭璀此話一出,說是滿室錯愕都不為過。周遭反對聲音頻起,不少人認為這不是良計,特别是留春峰的幾個,險些将桌子掀了。
玲珑眼中火氣洶洶,猛得拍案而起,高聲道:“不行,絕對不行!師姐,還是讓我去最好,我膽子大,又比别人厲害些,讓我去吧!”
姜彥不甘示弱,将玲珑一把按了下來,拍拍胸脯,毛遂自薦:“我去最好,蘭将師兄、小師姐、燕師兄、玲珑師妹,顧師妹,太史師兄,秦師姐,聞師姐,莊師兄,戚師弟,我爹娘都常說我長得像姑娘,而且我在師門還有賽貂蟬的美名,我去最合适了!”
他一頓可汗大點兵,幾乎一口氣列了個甯陵山五峰内外門花名冊,幾個别峰弟子定睛一看,姜彥個子瘦高,眉清目秀,文文弱弱的,真有幾分“賽貂蟬”的意思。
師無愁蹙眉,低聲斥責兩人:“誰去都不行,玲珑,姜彥,坐回去,切勿失儀。”
而胥蘭璀這邊,任憑大家怎麼勸,她都不為所動,食肆裡吵翻了天,惹得行人頻頻側目。
她隻是雲淡風輕地坐着,輕輕啜了一口茶,燕徹凝望着她,她也擡頭看了他一眼,朝他靜靜地點了點頭,又垂下眼簾,如同菩薩低眉,不管周圍如何嘈雜。
燕徹心亂如麻,連呼吸都亂了幾瞬:“師姐,師兄說的對,此事不妥,我們大可以另尋他法,還沒有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