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的恩賜名頭給予的是新一批女官,自然最心疼她的屬下,居塵理當住最好的廂房。
吳姨娘同李婉瑜聞言,面容皆是一僵,她們原以為憑着李嶺對無憂的寵愛,她們自然會跟着他住最好的屋子。
眼下居塵同溫夫人已經受宮人牽引入了主屋,李婉瑜努了下嘴,隻好跟在了吳姨娘和弟弟後面。
路過門口,她不由朝裡觑了一眼,隻見主屋的室内溫泉豪華寬敞,真是令人好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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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山頂還有一個很大的皇家室内蹴鞠場,場上草皮碧綠,環境溫暖舒适。
每逢休沐,總有皇親貴胄在這兒組隊約賽,賽程不僅十分精彩,還有昂貴的彩頭可博。
這不,今日下午,便即興來了一場。
午膳過後,觀賽台上,人頭漸漸攢動。
宋覓同盧楓正在場上對抗熱身,談笑間,忽聽得半空傳來了一聲熟悉的鶴唳。
宋覓擡頭一看,下意識回眸,看向了觀賽台。
那一抹翩跹的熟悉俏影,緩緩跟在了别家的一群女眷身後,出現在觀賽席上。
盧楓跟着他的視線朝台上瞬去,不由笑道:“這放到人群一對比,李居塵更出挑了,你看她今天居然還上了妝,難不成是聽聞這場比賽由我盧家主辦,特意過來看我的……”
話音未落,宋覓朝他右肩一拐,直接搶了他腳下的球。
盧楓邊追邊罵:“宋徵之,你又玩陰的!”
宋覓頭也不回,“球不認真踢,亂看什麼?”
“哎,隻準你看,不準我看!”
觀賽席上。
居塵剛坐下沒一會兒,吹了吹杯中茶水,就聽到了一陣鑼鼓隆隆之聲。
方才還充斥着歡聲笑語的觀賽台,瞬間安靜了下來,衆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規整站列的兩隊球員上,比賽要開始了。
大梁的蹴鞠賽采用計時制,兩隊各十一人,含一名守門員,規定時辰内,進球數更多的一方獲勝。
李婉瑜在外向來含蓄,端着一副矜持之姿,可據聞蓬山王今日下了場,她見年輕姑娘們都擠在了前方欄杆處,看得含情脈脈,臉頰通紅,便也沒忍住從涼亭帷帳中走出,傾身到了欄杆前。
李婉瑜握着團扇,一壁掩扇眺望,一壁呢喃問道,“哪位是蓬山王?”
旁邊人纖手一指,好心指點,嗓音清越動人,語氣卻略有譏诮,“就那個看起來永遠像在閑逛的。”
說是閑逛,他們那隊進的球,基本都是他臨門一腳。
他知道多的是人防他,便一直不急不忙,不求争先,執着撿漏。
李婉瑜轉首,雙目睜大,驚詫道:“大姐姐?你不是說不來看比賽的嗎?”
居塵頓了頓,沖她敷衍一笑。
她一開始确實說了不想來,畢竟前世她光是招待外邦,已不知舉辦過多少場大大小小的蹴鞠聯誼賽,對這一類賽事,早已見多不怪。
可她剛午休入夢,盧芸将她從被窩搖醒,說是她兄長同蓬山王去打比賽了,機會難得,特邀她一起過來看。
居塵一聽宋覓會下場,從被窩中彈射而起,正兒八經拾掇了自己一番,翩翩而來。
李婉瑜見那場下身影禀姿秀拔,竟與那日她在鼓樓下望見的十分相像,不由朝居塵質問道:“大姐姐認識蓬山王?”
居塵淡然答:“一面之緣,他與盧二公子相熟。”
未免小二生疑,她并不否認那日鼓樓叙舊的宴席中有他,但也沒有更多相交的含義。
李婉瑜此前從未聽聞他倆有什麼故交,很快就信了下來,隻盯着居塵精緻的臉蛋看了半晌,越看越發心灰意冷,懊惱她本就生得好,竟然還施粉黛。
真真是應了那句,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
李婉瑜生怕自己被她襯托下去,一瞬間擋在了她前頭。
居塵懶得同她争這一點為數不多的陽光,隻要沒擋到她看比賽就好。
三刻的線香即将燃盡,眼見宋覓在最後關頭又進一球,一時間,樂鼓聲、喝彩聲交相輝映,幾乎要沖破人的耳膜。
李婉瑜忍不住鼓掌歡呼,轉眼,隻見宋覓選好了彩頭,回眸朝欄杆這廂望了一眼,竟邁上了觀賽台的台階。
欄杆上的年輕姑娘們紛紛呼吸一滞,旋即回到了涼亭内,個個端方持正,生怕叫他看見自己擠在人群中,你推我搡的,不成體統,也失了禮數。
居塵同李婉瑜亦不例外,隻是将将坐下,便見那颀長的人影,款款朝着她們這廂走了過來。
李婉瑜的視線險些同他交彙,頓時心跳如雷,雙頰浮紅,連忙埋下了頭。
宋覓真的停步在了她家涼亭前面。
而他掀簾進來時,目無斜視,并未朝着席中女眷,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