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渝摁掉燈,關緊教室門窗,拿着小測去了辦公室,林西站在樓梯口候着,等她出來後一起下樓。
走到樓下已經下大了。
兩人停在一層走廊,林西拉開書包拿雨傘,沈不渝出神地望着逐漸朦胧的雨幕,不可避免地又記起兩人共傘的一幕。
那天下着暴雨,風将傘吹得傾斜,雨絲斜斜地打進傘内,打濕了林西的校服襯衫,暈染出裡面的内衣肩帶。沈不渝自認沒什麼奇怪的癖好,胸她有,比林西的大,内衣她天天穿,為了圖涼快還穿過超薄蕾絲款,但無意間瞥見林西内衣的那一眼,卻記到了現在。
她不是忘不掉林西的内衣,她是忘不掉在瞥見林西内衣的那一眼後渾身過電的不自在感,仿佛窺視了禁忌之物。
那是一種隐秘的感覺。
是一種别的女生沒有,獨獨對林西有的感覺。
林西合上書包拉鍊,抖了抖擱置在書包幾天的傘,簌簌幾聲響動拉回了沈不渝飄遠的思緒,她偏頭看向林西手裡的白色透明雨傘,神色微怔。
“怎麼了?”林西問。
豆大的雨珠落在撐開的傘面,敲打出噼裡啪啦的節奏聲,沈不渝理智回歸。宋浔有錢,林西也有錢,有錢人的傘都是頂級名牌,款式大差不差,就算是同款也不代表什麼。
她搖搖頭:“沒怎麼。”
沈不渝奪過雨傘撐着,睨了眼林西的右腿:“你的腳行嗎?”
“快好了。”
“那你這痊愈速度奧特曼都比不上。”話是這麼說,沈不渝步速放的很慢,一是林西還有點跛腿,二是她自己腰腹的傷容易裂開,幾百米的距離兩個人在雨中漫步了許久。
電閃雷鳴,雨勢漸大,沈不渝說:“今年老下雨。”
“環境影響氣候失常。”
沈不渝挑眉,還真讓易圓圓給蒙準了,全球氣候變暖導緻夏天越來越熱,天氣變化無常。她有點好奇地問:“夏天溫度升高,那冬天呢,也跟着變暖?”
“嗯,”林西嚴謹道,“未來幾年冬季降雪會減少。”
沈不渝随意地噢一聲:“我還蠻想看雪的。”
草草揭過的話題無人放在心上。
彼時誰都不知曉,今年的南洋市沒有雪,等待她們的隻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暴雨天。
還沒走到校門口就起了風,雨絲亂飛,打濕衣服,沈不渝把傘面往林西傾斜,眼睛也不受控地斜了過去。
她想試試這回會不會有心口過電的奇怪感。
在視線觸及林西肩膀的刹那,校門口傳來一聲刺耳鳴笛,緊接着是車門開了又關的響動,雨幕中跑來一個人,隔老遠就喊:“西西!”
陳欣悅冒雨跑來,剛離得遠看不清,以為與林西共傘的是班上同學,走近了才發現竟然是沈不渝,那個上回說拔她舌頭的女魔頭!狂奔的腳步慢了下來,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畏懼和厭惡,還有一絲對于林西願意跟沈不渝共傘的不滿。
她站在林西另一側:“西西,你怎麼現在才出來?”
“在教室寫試卷。”
“怎麼不拿回家寫?”周五下午文科(1)班是自習,學生可自由選擇在學校或是在家,陳欣悅早早就收拾東西離開學校。陳家和林家的别墅區離得近,做完作業後她去找林西,得知人還沒回來,于是坐上林家的保姆車跟管家一起回學校接林西,誰知道一下車就看見了沈不渝。
林西壓住被風吹起的裙擺:“學校比較方便。”
沈不渝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落後一步擋住風口,陳欣悅蓦地大叫一聲:“西西,你衣服濕了!”
“沒關系。”
“什麼沒關系,”陳欣悅埋怨地觑了眼沈不渝,小聲咕哝她不會打傘,随即強硬地把林西扯過來,宣誓主權似的死死環住胳膊,“你跟我撐一把傘,我才不會讓你淋濕。”
沈不渝懶得搭理她争風吃醋的小孩子把戲,獨自舉着傘走路。
李管家等候在保姆車邊,林西和陳欣悅一到,立馬彎着腰為兩人脫下書包:“雨下大了,快上車避避。”
“鞋濕了。”陳欣悅嬌氣地跺腳。
李管家笑:“車上備了林西小姐和您的拖鞋。”
隻有她們兩人份的,陳欣悅滿意地昂起下巴,有意無意地掃了眼沈不渝,讓她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筒子樓的窮酸别妄圖跟她們攀關系。
保姆車有延展遮雨闆,陳欣悅收了傘,把林西推到自己和車廂之間的縫隙,用身體把沈不渝嚴嚴實實地擋在背後:“西西,我衣服都濕了,好冷,我們快上車吧。”
說完擠着林西往車廂進。
“等一下。”林西摁住她的手臂。
陳欣悅不情不願地松開手,挪開身體,林西從她身側經過,走到遮雨闆的外沿,隔着雨幕對沈不渝說:“雨暫時停不了,需要送你回去嗎?”
話音将落就聽見陳欣的一聲抽氣。
她在後面小聲嘟囔:“筒子樓跟公館又不順路……”
是不順路,離得還遠,一個北一個南。
沈不渝沒主動邀請過任何人踏入她生活的地界,易圓圓也沒有,每次走到十字路口,沈不渝就跟同行的人散開,自己走自己的,一條黑路走到頭。
她也沒打算讓林西看自己住的什麼破地兒,但陳欣悅那副酸了吧唧的嘴臉惹到她了。
沈不渝:“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