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一隻手撐着地闆站穩,要從沈不渝的懷裡出來。
剛剛那一撞,揉皺領口,一卷一順的長發混在一起打了結,分開時不慎扯開沈不渝的一粒校服紐扣。
十九歲的年紀胸部發育完好,高聳地撐起襯衫,距離左心房最近位置的紐扣崩開,露出姣好形狀。
“對不起。”林西為自己的冒失緻歉,伸手要替她将扣子扣好。
那塊的觸感比白棉花還軟,輕輕一戳就凹了下去,微涼的指間像一撮火苗,在平靜的曠野上燃起一把火,火勢以不可阻擋的速度遍及全身,一陣萬蟻爬過的麻意。林西的手指仿佛穿透沈不渝堅硬的外殼,觸摸裡面最柔軟的觸角,她反應過激,猛地拂開林西的手,聲線不穩:“我、我自己來。”
她站起來,背過身,扣紐扣時動作有些不穩。
這不過是女生之間表達友誼的一種方式,沈不渝告訴自己。
就像班上的女生會手牽手去上廁所,她會勾住易圓圓的肩膀一起放學,林西幫她紐扣也是其中之一。
有什麼過分應激的。
沈不渝深呼吸,腳尖勾住一邊的垃圾簍:“出來太久了,老班逮住又要唠叨。”
她用餘光往後瞄一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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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是這一帶有名的混混,外号肥龍,小弟敬稱他一聲龍哥。
初中辍學,派出所的常客,以收保護費為業。
就這樣混吃等死了幾年,有一天,遇見一個比他還不要命的“大姐大”,吓得尿褲子以後甘拜下風,自願給“大姐大”當小弟。混江湖的都以自己“上頭有人”為驕傲,别人問他大姐大叫什麼名字,肥龍一腳踹過去:“我姐的名諱是你配喊的嗎!”
自此江湖上多了一号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龍哥大姐”。
黃毛把早晨的事告到肥龍那裡,心裡留有一絲沈不渝并非傳說中的龍哥大姐的期冀,沒想到肥龍一聽,當即臉色一變。
肥龍夾着煙的手抖了抖:“你敢惹她?”
“你知不知道她什麼來頭?”
“你是不是想死啊李利!”肥龍兇神惡煞地臉上多了一絲後怕。
黃毛聽見肥龍直呼他真名,這下真慌了:“龍哥,我不知道她是。”
“你跟她提我名字了?”
“就提了一下。”李利沒敢說尿褲子的事。
肥龍一腿蹬過去。
李利被踹翻在地,捂着胸口抽氣:“她沒生氣,讓我道個歉就把這事揭過去了,真的龍哥!”
肥龍氣消了些:“以後你給我離她遠點。”
李利悻悻地點頭,爬起來,小聲咕哝:“龍哥,她到底什麼來頭?”
肥龍在這一帶除了條子就沒怕過誰,他想不通一個高中生有什麼好忌憚的,還是個女生。
這也能被吓得尿褲子?
“前幾年警察端了市裡最大的毒販窩,”肥龍重新點了一支煙,叼在嘴裡,“聽說沒?”
李利驚恐地點點頭。
那是南洋市最大的販-毒集團。
早先是走私水貨,手機、盜版藥、獵-槍等等,後來法治建設加強,做生意的路子被砍,這些不要命的又做起了販-毒生意。市裡的公安成立專案組追查,每次查到丁點線索就斷了,這群狡猾的毒販子到處轉換窩點,一直來到最後一個藏窩點——筒子樓。
公安聚集所有特警,一網打盡。
“就是她舉報的。”
“毒販一窩端了。”
“家也毀了……”肥龍沉重地吐出一口煙。
到底還是毛都沒長齊的高一學生,驟然聽見這麼驚駭勇猛的事迹,李利瞳孔一縮,忘記了呼吸。
肥龍點到為止,半真半假地吓唬小孩:“她認識派出所和公安局的條子,小心人家一句話就把你送少管所。”
從肥龍那兒回學校,李利還揣回來一盒女士香煙。
肥龍特意交代他,找機會送給沈不渝,就當為早晨的不懂事賠罪。
沈不渝收到煙是在傍晚。
今天她值日,早晨倒完垃圾,下午還要倒,十七八歲的男生各個像水牛,喝不飽似的,垃圾簍裡光空礦泉水瓶就堆成小山包。
垃圾站的腐爛臭味熏鼻子,她倒完就走。
一轉身就看見早晨的黃毛。
沒了刺頭和流裡流氣,這會兒乖順地站在原地,見沈不渝望過去,咧着嘴笑:“姐。”
沈不渝冷淡的眼神裡寫着“誰是你姐”:“别瞎認親。”
“我叫李利,高一的。”
管沈不渝有沒有在聽,李利把自己介紹一遍,又将肥龍囑咐的香煙掏出來,雙手奉上:“這是龍哥讓我帶過來的。”
沈不渝視而不見。
“龍哥說是香港的名牌煙,爆珠,還是薄荷味。”
“名牌”兩個字成功喚醒沈不渝的财迷屬性,擡起的腳停下,用兩根手指把煙盒夾進兜裡,再瞥向黃毛:“李利?”
李利使勁點頭。
沈不渝:“高一就混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