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這個故事的人和你是什麼關系,和鎮長又是什麼關系?”,段呦呦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繼續問下去,“以前的鎮長現在怎麼樣了?”
“……”,王胖子閉上眼,語氣平淡的扔出幾個詞“叔侄,父子,死了。”
段呦呦的目光不由得移到旁邊的瘦弱男子身上,自他進來後,眼眶就沒幹過,尤其是她問最後一個問題時,身上透着一股強烈的悲苦。
“我還有問題,海神說的‘違者必死’,是怎麼死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段十七突然出聲,低頭看着前面的瘦弱男子。
王胖子也就比段呦呦他們早來了兩三個月,了解的沒那麼清楚,眼神也隐約瞟了一下身側的傳安。
“大家都是突然去世的,大多是意外。”,傳安用袖子胡亂的抹掉臉上的淚水,“都是一戶人家一戶人家跟着走的,意外摔倒,生病,還有出海打漁,打漁的時候一整船的人都沒有再回來了。”
又是出海打漁,段十七最後一次問他,“什麼時候開始連續出現整船都死掉的事情的?”
“什麼時候……”,傳安低着頭,順着腦海中的記憶回想,“是五年前。”
五年前,海神還沒有出現,但是神秘的商船已經離開珠玑有小半年了,時間充裕到可以來回南溟好幾番。
段十七擔心地看着段呦呦,大腿肉被緊繃的揪扯着,若真是南溟的人在作祟呢,到時候自己也離開珠玑了呢,段呦呦豈不是很危險?
“十七,你怎麼了?”,段呦呦不知道十七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嚴肅。
段十七搖頭,勉強的笑着,“我已經問完了。”
“好了好了,現在該我問了。”,王胖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你們為什麼會來珠玑收珍珠,珠玑這麼偏遠,為什麼會找到這裡?”
“偶然路過,正好發現珍珠,就收了。”,段呦呦學着剛才王胖子的語氣,簡單地丢出幾個短句。
“你們……”,王胖子皺着眉頭看向屋裡的三人,“你們都是什麼時候來這裡收珍珠的?”
“這次,和去年九月,怎麼了嗎?”,段呦呦不明白為什麼王胖子要來回問珍珠的事。
“九……九月”,傳安聞言,面色突變,血紅的眼眶死死盯着段呦呦,喉嚨裡 “咕噜咕噜”冒着壓抑的低吼。
“小姐”,段十七擋住傳安帶着恨意的目光,将段呦呦掩住,避免她被眼前細長的炮竹傷到。
“傳安!”王胖子一把将氣紅了眼的傳安拉到身邊,按住他,一陣低語安撫。
王胖子說得又輕又快,那快炸了的竹竿又抽泣不停,段呦呦凝神聽了一會兒,模模糊糊地聽了個空,什麼也聽不到。
“珠玑鎮長是在去年九月死的,那個傳安懷疑,鎮長的死和我們有關。”,段十七身形不動,清脆的音節透過風隙,猝不及防地傳進段呦呦耳中
“……”
段呦呦多日奔波也不算白來,這好大的一口鍋,剛好夠他們幾人遮陽了。
去年九月來收珍珠的是段明漪,段家就是一個簡單的商賈,與其說鎮長的死和商隊有關,不如說和這神神叨叨的海神傳說密不可分。
“王胖子,你們難道就不懷疑是海神背後的人在搗鬼嗎,你看起來可不像是信奉海神的樣子?”,段呦呦從段十七身後探出頭,意有所指。
王胖子沉默的看着段呦呦,良久,幹澀的嗓子才緩慢地流出混着愁氣的歎息。
“小女娃,既然你們來這裡是做生意的,做完了就走不好嗎,何必上趕着摻和進來?”
在整個故事裡,王胖子算半個局外人,他不會受海神傳說的影響,甚至根本就不屑于把海神放在眼裡。
同樣,他也能看出躲在海神背後的一定另有其人,段呦呦他們在半年前來珠玑,倒也有可能是出于偶然。但這一次再來珠玑,真的隻是如她所說的嗎,還是也是為了那本賬本?
想到鎮長的死,王胖子心裡也藏着一股恨意,但藏得比傳安深的多。
王胖子和鎮長是少時相識,王胖子參軍戍守西南時,長他十二歲的鐘大哥正好任火長,瘦小的王胖子就天天跟在鐘大哥的身後,嘹嚎着昂揚銳利的唢呐音,讨要“再多一指頭”的黍餅。
鐘大哥笑呵呵的,被追着連喊了幾句“好大哥”,之後每次給他分餅時,也會從自己的口糧裡多給他半塊。
王胖子心裡把鐘鎮長當親兄弟看,每年年關都聚在一起過,沒想到他竟會被小人殘害至死,心裡的恨意讓他一直潛藏在村子裡。
一定要找到殺害鐘大哥的人,他就是死,也要給鐘大哥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