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邊上就是新布置的書桌。鐘栀了的一溜文具可都沿窗擺設,這幾乎等于是睡在了她的工作室。
想想都不行,絕對不行。
所以他說,“你回去吧。”
周疏桐原本也覺得怪。等了半天也沒見到人,雖然夏亭殊不承認,但是真住下來搞不好就是人家兩人睡一個房間,他還要聽壁腳,誰能吃得消。
可這個直接拒絕讓他怎麼想怎麼怪,實在無法接受,跑過去溜了眼次卧,又第一時間推開了主卧的房門。視線大剌剌掃一圈,他揚眉,“我靠!哥?”
尾音帶足了調侃,語調上揚。
色彩斑斓,活潑溫馨。他現在喜歡這個調調?
夏亭殊撥開他,拉過把手關門,試圖一筆帶過,“隻是室友。”
周疏桐不信邪,再度打開,确認着細節,狐疑道,“是女的吧?”
他說是。
“那你倆還能分房睡?”
這可是你自己的房子——這話說出去誰信。
可事實如此。夏亭殊擰着他的脖子把人帶回客廳,給他把包收回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好一個重色輕弟、冷血無情的好哥哥。
看着外間暴雨如注,周疏桐欲哭無淚。
雨夜,蟬聲不再躁耳,可一室漆黑同樣讓他煩躁。拖沓着走向沙發,他疲倦坐下,手掌摸着略顯粗糙的紅色亞麻質地沙發套,夏亭殊不知怎麼地,低頭悶笑起來。
這個季節用這個質地,會熱死的。
他隻踩開了那盞被周疏桐稱是“一看就娘們兮兮”的羽毛燈,看到這一室狼藉,有點頭疼。
窗戶沒關嚴,鐘栀了桌上的一疊紙被吹得滿地都是,白色一片,陰森可怖。
夏亭殊看了幾眼,長長歎了一口氣,認命般起身,彎腰撿拾。
她說自己是自由職業,後來他發現,其實是正式簽約的連載漫畫家。網絡漫畫盛行的時代,她也畫紙媒,忙碌起來,他晚上回來會見到她仍然同早上出門前一樣的位置,姿勢都不曾改變。五指揉捏後頸,看過來的時候臉色沉得滴墨。
他見過她筆耕不辍,也見過她在完成工作後顯出死而複生的暢快。自然是後者更為生動有趣。
他不知道這樣的職業能不能養活她自己,但是目前看起來,鐘栀了過得十分自由。
他也不知道她回來後,還能不能再理清自己這些畫作的順序。夏亭殊能做到的,隻是歸攏再給她放回原處,拿起手繪闆給她壓住。
然後,他踩到了一個信封。
白色,沒有郵戳,沒有收件人,隻在封面畫了一顆紅心。
這是什麼?
夏亭殊,偏過頭,對上了牆上的那幅畫。鬼使神差般,他打開了那個原本就沒封口的信件。
稱呼非常直接——
【親愛的鐘栀了大美女,……】
哦,原來她不是寄件人,是收件人。
然而和他猜的一樣,這的确是一封告白信。
還沒等得及再看,屋内閃過一束白光,是手機電筒。
夏亭殊轉身,隻看到轉角一個纖弱的影子。
強光襲來,他擡手擋住了眼睛。隔着眼皮,仍有白點明滅。
“夏亭殊?”
鐘栀了的聲音還是那樣,又啞又細。
“對。”
她關了手電,看到他站在長桌前,恍然,“你又給我收拾了?”這大半夜的,還真是勤快。
他避而不答,左手别在身後,默默把剛剛的信件塞進一堆紙張裡。
鐘栀了根本沒在意,隻說,“哦,我剛剛忘記關窗了。”
她指的是窗戶。夏亭殊點頭,原來不是他沒關嚴。
“你回來得剛好。”她攏攏頭發,指指頭頂,“上面的大燈壞了。”
地燈昏暗,夏亭殊根本沒法看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的動作被看去了多少。聽到她開口,反倒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沒關系,明天我來換。”擡手借着窗邊月光,看了眼表,“你回來得挺晚。”
鐘栀了誇張的一聲諷笑,“我倆誰更晚?”
而且她鬧人了嗎?怎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栀了點燈。
他默了默,不想回答,最後說,“早點睡吧。晚安,鐘……鐘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