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希子到的時候,僅憑門鈴聲,鐘栀了就認出了她。
“别按了!”她站在房間門口大喊了一聲,吓得客廳的夏亭殊沒敢動。
而後,她裹了一條毛毯走出來,因為煩躁整個人烏雲壓頂,路過他的時候不耐煩道,“找我的。”
能看出來。夏亭殊猶豫着要不要回房間,但是略一思忖,還是坐回了原處,視線遠遠地飄向了門口。
這是她第一次有朋友來,他很想知道是男是女,很想知道和她是什麼關系。
換了視角的感覺很有意思,他忽然明白了那樣的惡趣味。
打開保險鎖,一個俏麗的女人撲了進來,緊緊地抱住了鐘栀了,“啊,鐘寶貝,我好想你啊!”
嗲嗲的語調,帶着台灣腔。一襲明黃色的小洋裝,比她矮了一頭,可這并不妨礙她踮起腳,啵地一下親在了鐘栀了的臉頰上。
她語調裡滿是嫌棄,“少來。”
“你這樣,我好傷心的。”
夏亭殊心頭一緊,想到昨晚鐘栀了的避而不答。
所以,沒有男朋友,其實是有女朋友?
鐘栀了冷冷叫她,“早川希子。”
這名字有點熟悉?哦,他想起來了,初見那天,她也是叫的這個。
四個字,聽起來像是個日本人。
下一秒,日本姑娘早川希子登堂入室,帶着一個巨大的藤編果籃,嬌嬌感歎道,“車厘子怎麼會這麼便宜。”
鐘栀了回身關門,“因為這不是日本。”想說的話又全部止在喉頭,因為她越過笑意盈盈的早川希子,看到了安然坐在沙發上的夏亭殊。
他氣定神閑,遠遠對她投來微笑。
雖然知道看不見,但是不是太肆無忌憚了。是沒有見不得人的關系,可陡然間的角色轉換,鐘栀了覺得他就是在報複自己。
所以,她對他無聲口語,回去!
他同樣回以口型,不要。
笑容無懈可擊,顯得人畜無害,可是看起來可惡極了。
早川希子已經把整個果籃都塞到她的懷裡,鐘栀了雙手接住,身上毛毯滑落,露出脆生脖頸和纖白手臂。
好友彎腰給撿起,還不忘安排主人,“我想吃。”
鐘栀了還在迷噔中,一時沒有反應。
鮮少見她如此模樣,遲鈍的樣子很可愛。這是她和朋友相處的模式嗎?
夏亭殊笑意難止,就在這時起身,悄悄繞過早川希子,走到她身邊。
他輕輕提起了果籃的提手。看起來東西還在她的懷裡,不過已經沒了重量。
溫熱的手掌隔着衣服輕推了一下她的後背,鐘栀了回神,怒視一眼,和他一道走向了水池。
這裡是開放式廚房,他們和早川希子隔着一個中島台。
水龍頭打開之後,她便不管了,在中島台上把其他東西一樣一樣挑揀出來。
夏亭殊在身後恍若無人地洗櫻桃。
有幾分鐘的靜谧,雙方各懷鬼思。鐘栀了越想越不平,向後踢了他一腳。
他不防,身子向前一傾,卻也沒有轉頭。
随後,早川希子的聲音悠悠響起,“不是,你真的不打算給我解釋一下他是誰嗎?”
夏亭殊和鐘栀了一樣,瞬間渾身僵硬。
冷空氣沖進氣管,鐘栀了差點噎着,“你說誰?”
塗着寶藍色指甲油的手指隔空在他們中間劃了一個圈,她又指向自己的眼睛,“我的幻覺嗎?”她從疑惑轉向驚慌,顫着指着鐘栀了身後,“你後面有個男人!”
這房子不幹淨!
自然不是幻覺,可這是什麼情況?所謂磁場理論是在差别對待,說是會有調整,怎麼就忽如其來失效了?該要如何解釋?
鐘栀了有些頭疼。她轉過去握拳對夏亭殊後背一下狠錘。都怪這個該死的男人!
這萬般熟稔的打情罵俏,驚得早川希子目瞪口呆。
“早川希子。夏亭殊。”
她接過毛毯重又披上了,手掌向上一攤,兩邊一轉,算是作了介紹。
早川希子才從見鬼的情緒中複蘇,眼睛完全長在了夏亭殊身上,全憑餘光揮舞手臂抓住了鐘栀了,“來,鐘寶貝,我們聊聊。”
并不友善,而且慌張。他甚至都沒機會開口,眼睜睜看着鐘寶貝被連拖帶拽地扯進了主卧,房門重重甩上。
可是早川希子的聲音隔着門闆都已傳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示威,“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男人了!”
夏亭殊失笑。
事情經過是很好說明的,但是早川希子完全卡帶。室内隻有兩人清淺呼吸,她消化良久,“難怪你上了保險。”原先她是按密碼就能進的,今天還等着裡面開門。
總歸不太對勁,她艱難地開口,“栀栀子,你确定自己沒事?”怎麼看着精神都不太正常。
鐘栀了笑着解答,“我真的沒事。他人挺好的,起碼到目前,都是我在欺負他的。而且,我覺得現在這種生活好有意思。”
早川希子狐疑,“不行,我得出去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人。”
夏亭殊這時已經洗好了櫻桃,盛在磨砂玻璃碗裡端上餐桌。
他之前在國外待了許多年,沾染了一身英倫氣息,舉手投足斯文有禮。見到她們出來不過閑閑一笑,一副悠閑姿态。
早川希子隻覺得這個男人白到晃眼,圓領T恤外面還有一件條紋襯衣,衣袖半卷,雖然是盛夏,但周身清爽。
鐘栀了早就發現,他身上的一切,都同他濫|交的作風格格不入。
“你怎麼能在夏先生面前穿成這樣呢?”早川希子忽而嗔怪道,轉頭對着他禮貌道歉,“對不起,我們鐘寶貝不懂事的。”
鐘栀了,“……”